阅览室内死一般寂静。那声突兀的“嘀嗒”之后,再没有任何声响,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程野高度紧张下的幻觉。
但程野不敢有丝毫松懈。他像一尊石像般紧贴在书架阴影里,连呼吸都压到了最低,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每一个毛孔都在捕捉着空气中的异动。黑暗中,只有窗外远处模糊的城市噪音,如同背景音般微弱地传来。
不是幻觉。 程野的直觉在疯狂报警。那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觉,沿着脊椎悄然爬升。对方极其专业,耐心十足,正在等待他露出破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漫长如年。汗水从额角渗出,顺着鬓角滑落,带来冰凉的触感。程野的大脑飞速运转:对方有多少人?埋伏在什么位置?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抓捕?还是……灭口?
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动起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师父的教导在脑中闪现:“被动防御,等于慢性死亡。有时,主动制造混乱,方能险中求生。”
程野的目光飞快地扫过身旁的书架。他的手指,极其缓慢地、无声地移动,触碰到了一本厚重精装书的书脊。
就是现在!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旁边书架上一整排书籍狠狠地向前推去!
“哗啦啦——轰!”
书籍如同雪崩般倾泻而下,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在寂静中堪称恐怖的声响!灰尘瞬间弥漫开来!
几乎在书籍落地的同时,程野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借着这短暂制造的噪音和视线干扰,猛地向相反方向——阅览室的另一个出口狂奔而去!他没有选择来时的路,那里很可能已被封锁!
“站住!”
“别让他跑了!”
果然!黑暗中立刻响起了几声低沉的呵斥和急促的脚步声!至少有两到三人从不同的角落扑了出来!
程野头也不回,将速度提到极限!他熟悉这里的布局,左拐右突,利用书架作为掩护,躲避着身后可能出现的追击。脚步声和喘息声在空旷的阅览室里回荡,紧追不舍!
不能去正门! 程野瞬间判断。对方既然在此设伏,正门必然有重兵把守。他的目标是——消防通道!
他记得平面图上显示,这个阅览室有一个直通楼下的紧急消防通道,位置相对隐蔽!
就在他即将冲到通道口的瞬间,侧前方一个黑影猛地闪出,一记凌厉的手刀带着风声,直劈他的脖颈!速度快得惊人!
程野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一个矮身侧滑,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同时,他的右脚如同鞭子般扫出,狠狠踢向对方支撑腿的膝关节!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压抑的痛哼!
程野没有恋战,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体借势向前一滚,撞开了消防通道沉重的防火门!
“哐当!”
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巨响!程野跌入漆黑的楼梯间,顾不上摔疼的身体,连滚带爬地向下狂奔!身后传来追兵愤怒的吼叫和杂乱的脚步声!
“他下去了!快追!”
“封锁楼下出口!”
程野的心沉到了谷底。楼下出口肯定也被堵死了!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围猎!他像一头被困在建筑里的猎物!
生死一线间,他的目光扫过楼梯转角处的窗户——窗外是图书馆侧面狭窄的、堆放杂物的后院。
只有那里了!
他没有任何犹豫,冲向窗户,用手肘猛地击碎玻璃!“哗啦!”玻璃碎片四溅!他顾不上被划伤的手臂,扒着窗框,纵身向外跳去!
身体在空中下坠的失重感传来,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楼上传来的叫骂。他尽可能地蜷缩身体,护住头部。
“砰!”
重重地摔落在后院松软的泥土和废弃纸箱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挣扎着爬起来,踉跄着冲向后院那道低矮的铁栅栏围墙!身后,追兵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破碎的窗口!
程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翻过栅栏,重重摔落在外面的小巷里!他顾不上浑身散架般的疼痛,连滚带爬地爬起来,一头扎进了更深、更暗的夜色之中!
身后的叫骂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被城市的喧嚣吞没。
程野沿着漆黑的小巷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喉咙里充满了血腥味。他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确认彻底甩掉了追兵,才靠着一堵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和血水浸透。
他活下来了。
但任务……失败了吗?
U盘还在身上,没有送达指定地点。
然而,就在这劫后余生的虚脱中,程野的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不……或许,这才刚刚开始。
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如此迫不及待地想要灭口……恰恰证明了,那份证据的威力,足以让他们……狗急跳墙!
无声的猎杀,以他的险死还生告一段落。
但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血腥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