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一直捏着手指，他记得当天他说给三车间和四车间的老林和老林他儿子，还有一个就是三车间的老郑和她家儿媳妇。
他心里默念着几人的名字，心里还抱了一丝侥幸心理，希望不要查到几人头上。
只是没一会儿，就查到了四车间有些人头上。
老周看逃不掉，有点羞愧的站到张兰芬和刘主任面前。
老周垂着头，视线盯着地面，手指不自觉地抠着掌心，语气沉重：“副主任，刘主任，我有话要跟你们坦白。”
刘主任以为是要举报其他人，随口就说：“有话就说。”
老周深吸了口气，指尖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声音带着几分犹豫却格外清晰：“其实，唉，其实我也参与传播谣言了，我可能就是第一个传播谣言的。”
这话一出口，张兰芬和刘主任都愣住了。张兰芬原本准备记录举报内容的笔顿在纸上，她压低声音，“老周，这，怎么会是你？你一直是个好同志。”
老周的头垂得更低了，耳根涨得通红，声音也涩了几分：“前几天我听说你调任到办公室担任副主任，我心里产生了嫉妒心理，后来跟其他车间的同志闲聊的时候，脑子一热就添油加醋酸了几句，这是我的原话，张兰芬一个女的凭啥当副主任，领导怎么选的她怕不是有什么猫腻，女同志就带好孩子做好饭在车间忙活就行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传播的那么快还传得那么离谱。”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语气里满是懊悔：“这两天看着大家因为谣言人心惶惶，看着谣言越传越过分，我心里就跟针扎似的。我，我根本没想让大家这样说的，现在我才明白自己这事做得多混账 ，我不该为了自己那点嫉妒心，乱传没影的话，更不该让无辜的人背锅。”
说到这儿，老周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恳切：“副主任，刘主任，这事所有责任都在我。你们要批评要处分，我都愿意承担，真的很对不起，给二位造成这样的困扰。”
张兰芬静静地看着他，刘主任倒是满脸的怒气，就像满身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宣泄口。
只是还没发出就让张兰芬浇灭了。
她相信老周的话，老周这人平时兢兢业业，有上进心的男人都想当官。
更何况现在这个年月被女人管着心里不服气吧！
但是她不想放过另外其他添油加醋恶意传播的人。
她出声说道：“老周，你能主动承认是好事，能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错误也是好事。只是女人当官也是凭本事的，我带的徒弟在这个厂里有几十人，他们都清楚我的本事。不能用性别来歧视别人，厂里一般职工是女人，她们都是靠本事留在厂里的。”
老周低着头啥也说不出来。
一些人松了口气，有人承认就好，有人背了锅就好。
说的时候大家生怕不够重伤他人，说的越过分越带劲。
现在被追查起来，那些个添油加醋的都有些心虚。
张兰芬话锋一转，“不过，我建议继续查，传谣和恶意造谣是两码事，你可能是谣言的开端，但是那个把谣言捆绑在我和刘主任身上的人也是罪魁祸首。”
“大家大部分都是有家庭有孩子的人，我还是当奶奶的人。你们想想自己的家人听到你们自己的谣言会是什么表情什么心情。我说难听点，很多男同志女同志怕是少不了会被家里那位一顿揍吧！”
不少人听到这里都笑出了声，真是说到大家心坎上了。
何止揍一顿怕是早就来厂里闹了个天翻地覆了。
“你们嘴上一时爽，再编个小故事套在别人身上。满足你们八卦的欲望。可从来没想过这件事情会给别人带来什么影响。面皮薄一些的女同志要是遭遇了这种事情，说不定会被逼得走上绝路。”
“我们厂里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不在背后议论他人是一名工人最基本的素养。有什么事情随时可以来办公室跟我或者刘主任说。现在继续查，到谁了？”
刘主任刚还松了一口气，觉得只要找到一个人认了就行了，想不到张兰芬那么刚正不阿啊！
这是要死磕到底了，他以前遇到类似事情可不敢搞那么大阵仗，生怕得罪人或者涉嫌的人太多。
算了，今天张兰芬出头帮他把这件事情办了也是好事。
他就在一旁辅助，这硬茬真是谁碰上了都头疼。
怪不得厂长给他推荐张兰芬，当时他也觉得这样老了的女同志不适合这岗位。
厂长说副主任这个职位工作复杂，又要熟悉厂里产品还要熟悉厂里职工人员结构。
现在看来，还要敢干。
看看这一个个气憋憋的，被整的不得不低头的人，他只要不拆台就行了。
张兰芬一个人把这出戏唱的非常好。
张兰芬还在认真的登记着名册，根本不知道刘主任的想法。
要是知道肯定会骂一句爹娘祖奶奶，这就是所谓的不作为。
现在已经审问到了四十多个人，三车间老郑和她家儿媳妇也已经被指认，最后一个人指认的是四车间的老林和老林他儿子。
父子两个被指认面面相觑，他们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错误。
父子两个被指认后面面相觑，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仿佛还没从突如其来的指认中反应过来。
老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粗糙的手掌在裤腿上反复摩挲，眼神里满是慌乱：“咋还能指认到我们父子俩？咱们就是当时听了老周说了两句。”
他儿子小林也跟着皱紧了眉头，年轻的脸上带着几分急躁，往前凑了凑问道：“杨小兰你是不是弄错了？我和我爹一直老老实实在四车间干活，除了上下班就是回家，没掺和造谣的事啊？”
老林也急忙点头附和：“对对对，我们父子俩平时话就少，在车间里都很少跟人闲聊，哪会去传什么谣言啊！我们就听了听，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你好好想想是谁传的。” 父子俩你看我、我看你，眼神里的茫然依旧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