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晨的身影掠过天音寺的院墙,径直朝着后山的峡谷飞去。
空中那道由神兵碎片指引的金光虽已消散,但冥冥中仍有一股牵引力指引着方向,他循着那股感应加速前行。
赤色崖壁在身侧飞速倒退,谷底的瘴气被灵力震开,划出一道清晰的轨迹。
不知飞了多久,周遭的光线渐渐变得朦胧。
起初只是几缕淡白色的雾气在林间飘荡,杨晨并未在意。
凝炎峡本就多雾,这点异象在他看来不足为奇。
可当他意识到不对劲时,周身已被浓如牛乳的雾气彻底包裹。
视野骤缩至十余米内,远处的崖壁与树木都化作模糊的剪影,连风声都仿佛被雾气吞噬,变得沉闷而遥远。
“不对,有古怪。”
杨晨猛地顿住身形,眉头紧锁。
“居然能不声不响地影响我的感官。”
以他如今的修为,周遭哪怕一片落叶的飘转、一粒尘埃的起落,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可刚才竟完全没察觉自己是何时被雾气笼罩的。
仿佛这雾气是凭空出现,又或是与他的感知产生了某种诡异的共鸣,悄无声息地渗透了他的警惕。
这份诡异让杨晨心头一凛。
先前对神兵碎片的轻视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十足的谨慎。
能悄无声息影响他感官的力量,绝非凡物。
看来这最后一块碎片蕴含的力量,比他想象中还要神秘莫测。
他不再依赖视觉与听觉,而是沉下心神,循着那股源自神兵的牵引感,一步步向前走去。
雾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水汽,脚下的碎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不知名野兽的低嚎,却总在靠近时骤然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隐约传来潺潺的水声。穿过一片缠绕着黑色藤蔓的灌木丛,一条清澈的小溪出现在眼前。
溪水不算宽阔,水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却透着一股不自然的碧绿,仿佛被染上了某种颜料。
溪边的岩石上散落着几具不知名野兽的骨骸,骨骼表面光滑,像是被某种力量侵蚀过,又像是自然腐朽后留下的痕迹。
林间偶尔传来几声鸟儿的鸣叫,清脆却空洞,回荡在雾气中,分不清来自哪个方向。
杨晨沿着溪边继续前行,溪水渐渐变得湍急,下游处的雾气稍淡,一座简陋的小木屋突兀地出现在峡谷的转角处。
木屋是用粗劣的原木搭建而成,屋顶铺着干枯的茅草,墙角爬满了墨绿色的苔藓,看起来已存在了许多年。
但真正让杨晨在意的,是木屋中传来的那股强烈感应。
与神兵碎片同源的波动,正源源不断地从里面散发出来,清晰而炽热,几乎不用细想就能确定:
最后一块碎片,就在这木屋之中。
他缓步走上前,推开虚掩的木门。
门轴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木屋内部极其简陋,只有一张缺了角的木桌、一张铺着破旧麻布的木床,以及一把摆在屋中央的木椅。
桌椅上积着薄薄的灰尘,显然许久无人打理。
而那把木椅上,背对着门口坐着一个女子。
她穿着一条素色的长裙,裙摆垂落在地面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肢轮廓。
裸露在外的脖颈肌肤白得近乎透明,仿佛上好的羊脂玉,几缕乌黑柔顺的长发垂落在肩后,发丝光滑得如同被水浸润过,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你是谁?神兵碎片在哪里。”
杨晨的声音在狭小的木屋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女子没有回头,声音轻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却透着一股莫名的威严:
“供奉我,祭拜我,我可以给予你无穷的力量,让你实现你的愿望。”
这话听起来像是诱惑,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仿佛天生就该被世人膜拜。
杨晨眉头皱得更紧:
“先回答我的问题。”
“供奉我,祭拜我,我可以……”
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同样的话语,轻柔中带着蛊惑,仿佛要将人的心神都吸进去。
“我供奉你马勒戈壁!”
不等女子说完,杨晨已身形一动,拳头裹挟着凌厉的劲风,朝着女子的后脑狠狠砸去。
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与其废话,不如直接用拳头打破对方的伪装。
女子似乎毫无防备,拳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她的头上。
“噗嗤——”
一声闷响,鲜血瞬间从她的头顶飙射而出,溅落在身后的木墙上,开出几朵妖冶的血花。
女子的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从木椅上滑落,“咚”地一声摔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装神弄鬼,老子最烦这一出。”
杨晨甩了甩拳头上的血迹,眼神冷冽地扫过地上的尸体。
可就在这时,他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
不对劲。这女人死得太容易了。
能守着神兵碎片存在于这种诡异的地方,绝不可能是毫无反抗之力的普通人。
刚才那一拳虽快,却也不至于让对方连一丝防备都没有。
杨晨正想上前探查女子的底细,异变陡生。
眼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瞬间倾斜、扭曲。
雾气如同潮水般涌来,又如同退潮般褪去,耳边响起无数杂乱的声音,像是风声,又像是无数人在低语,吵得他头晕目眩。
视野剧烈地晃动了几下,当一切终于稳定下来时,眼前的景象已彻底改变。
简陋的木屋、地上的女子、空气中的血腥味……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天音寺熟悉的庭院。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在青石板上,青铜风铃在檐角轻轻晃动,发出清越的声响。
“施主,你没事吧?”
一道略显虚弱的声音在面前响起。
杨晨循声看去,只见老方丈正站在不远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脸色苍白,显然受了伤。
他身后的数十个僧人全都手持棍棒,一脸戒备地盯着自己,眼中带着愤怒与不解。
杨晨心中巨震。
他怎么会在这里?
刚才明明已经深入后山峡谷,看到了小溪、骨骸、木屋,甚至动手杀了那个神秘女子……
那一切都无比真实,触感、声音、气味,没有丝毫虚幻之感。
可转眼间,竟又回到了天音寺的庭院里,仿佛之前的经历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难道自己根本就没离开过这里?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拳头——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丝毫血迹,刚才砸中女子后脑的触感、飙溅的鲜血温度,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方丈看着杨晨变幻的神色,捂着胸口轻咳了几声,声音带着疲惫:
“施主刚才突然出手,贫僧不得已才出手阻拦……施主为何突然对贫僧动杀心?”
杨晨这才注意到,老方丈胸前的僧袍上有一个淡淡的拳印,显然刚才确实受过一击。
而自己的拳头,隐隐还残留着击中某种坚硬物体的微麻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幻境?可刚才在木屋中的一切,真实得让他无法怀疑。
是空间转移?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他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他从峡谷深处带回这里?
还是说……从踏入后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陷入了某种诡异的圈套?
杨晨的目光扫过周围戒备的僧人,又看向脸色苍白的老方丈,心中第一次升起了浓厚的疑云。
这最后一块神兵碎片引发的异象,远比他想象中要复杂得多,而这凝炎峡的雾气,这看似普通的天音寺,恐怕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