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羽子深深地看了陈临渊一眼,这次却是并没有开口,既未赞同也未反驳却是将话题转移了开去。
“文明之理的事你日后自会明白先不说这个,你可知道方才让你服下的‘造化丹’有何妙用么?”
陈临渊此刻还未从方才的猜想之中完全摆脱出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摇了摇头。
乌羽子却是突然探手拍向陈临渊腹部,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妙气劲直冲陈临渊丹田而来,仅是瞬间陈临渊本感觉此刻的自己仿佛置身于岩浆与寒冰夹缝之中,两股截然不同的气劲将整个丹田裹挟在内。
起初陈临渊还本能的想要闪躲,但是乌羽子身上并未释放出任何异样气息故而也就任由对方出手施为。
寒热错杂之感在丹田附近仅仅停留了片刻,陈临渊立刻感受到方才服下的“造化丹”之中那些尚未来得及被身体尽数吸收的药力受乌羽子灌入体内气劲的影响正从陈临渊脉络深处被不断地释放出来。
方才体内文心复苏的感觉再度出现,这一次陈临渊清晰的感受到这绝不是自己的幻觉。
“紧守心神,趁着药力尚存还不快快运转自身修习之法?”
乌羽子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一般,陈临渊的身体竟是比意识更快一步按照平日里修习灵力时的静脉走向,控制着体内药力快速的在周身经脉之中穿梭。
“造化丹”中蕴含的药力此刻在乌羽子玄妙气劲的催动之下,此刻竟是替代了原先体内充盈的灵力,在陈临渊全力运转之下终于是在药力彻底消散之前完成了一次完整的周天运转。
乌羽子的手缓缓收回道袍之中,失去供给的玄妙气劲却是迅速沿着方才陈临渊经脉运转的轨迹快速巡行一圈后,悄无声息的融入了文心所化的太极图之中。
陈临渊能明显的感受到,体内陷入沉睡的文心虽然仍是和初到此处时并无不同,可是此时的自己却能够感觉到自己小说家的本源力量似乎解禁了些许。
知晓这是乌羽子的功劳,陈临渊连忙起身行礼,却是被对方挥手生生压了回去。
“好了,剩下的‘造化丹’应该足够你暂时恢复些许实力,不过想要彻底唤醒属于自己的力量,对于文明之理的领悟才是真正的解决之法。”
乌羽子从怀中取出一本封面之上空无一物的书卷随手扔向陈临渊,翻开一看里面书写的却是不知从何而来的道经。
只是草草扫过数行,陈临渊便被其中的内容所吸引。
经文并不复杂仔细看来似乎与自己所在世界之中《道德经》大同小异,可是陈临渊翻阅几行之后便发现其中内容却是大相径庭。
此刻在他手中这本无名道经比陈临渊至今看过的任何道家经书内容都要繁复无数倍,除却经文本身在其注脚之处却有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小字。
除了一些明显看来与自己所知的道家截然不同的释义之外,其中很多莫名其妙的词组却是让陈临渊有些说不出话来。
方才乌羽子离开【传道阁】时所施展的步法此刻正书写在首页的批注之中,按照书中所记载这并非什么了不得的身法之类的秘术,这却只是凭借自身对于天地规则的认知,以肉身之力精准的踏在那些无处不在的地脉节点之上,看似仿佛缩地成寸一般的玄妙步法,在书中却只是对于天地规则的最粗浅的运用手法罢了。
陈临渊此时的心神已经尽数被眼前的道经所吸引,他发现似乎眼前这方世界的诸子百家所走出的确是一条与大唐之中截然不同的道路。
没有超凡之力存在,却能凭借诸般巧思凭借数理将许多自然之中的规则、规律加以利用,以此达到丝毫不逊色于超凡之力的妙用。
近乎本能的陈临渊默默沟通起了体内文心,原本施展起来有些晦涩的解析之能此刻在靠着方才那枚“造化丹”运转周天余下来的些许神异,此刻竟是运转了起来。
陈临渊以一种极其稳定的速度一页一页的翻动着眼前的道经,直至夕阳渐熄夜空之中星光闪烁之时,解析之能耗尽这才只好不情不愿的合上道经。
此刻外界早已漆黑一片,可是正殿之中却是亮如白昼,之前盘膝端坐于正中蒲团之上的乌羽子此刻却是无比懒散的扶首侧卧下来,看着陈临渊合上道经,乌羽子这才开口询问道:“如何?从老道亲手批注下来的道经之中参悟半日,可有什么收获?不解之处尽管开口,咱们道院之中最是自在不过,没有那些夫子的诸多陋习。”
再次认真的施了一礼,这次却是真真正正因为眼前乌羽子赐法而行的授业之礼。
半日时光陈临渊却不过堪堪将对方道经总纲看完,陈临渊对于眼前的乌羽子心中着实有些钦佩。
两方世界诸多因素不尽相同,起初陈临渊还想着世界之中诸般大道其实应是殊途同归,可直到看到乌羽子道经之中的诸多批注这才发觉自己还是小看了眼前这方世界。
道经之中首页书写着的便是眼前乌羽子道经中核心理念所在:“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在乌羽子的批注之中如此书写道:
“人道为地法之基,地法为天时之理,天时之理即为无上之道,诸般道法皆归自然。”
按照陈临渊原先世界之中所熟知的道门,讲究的是顺应天道,顺其自然。而眼前乌羽子道经之中的批注却是将人道置于宇宙万物诸般天道天理之前,在大秦书院自己所在的这座道院之中,讲究的却是以人力解析天地万物的根本规律,最终以人道行天道之功。
陈临渊此刻内心之中无比火热,若非体内“造化丹”残存之力彻底消耗一空,恨不得一口气将手中这本道经看完才好。
更何况,此番进入这方世界至今仍未寻得墨离的踪迹,不知道两方世界之间是否存在时间流逝的差异,诸般因素限制之下恐怕却是不便在此地逗留太久。
带着心中的一丝惆怅,陈临渊想了想还是决定请教一下眼前的乌羽子,看看以对方的经验对于两方世界之间时间流逝的差异有何了解:
“敢问老师,不知如今机缘巧合误入此方世界,两方世界时间流逝并不同步,待到我返回之时不知世间可还是我离开的那个世间呢?”
“无需为此忧心,你且看为师施法你自会明白其中缘由。”
说罢乌羽子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流光,在其中一处轻轻一点留下一处记号,随即在白色流光下方依法炮制只见又是一道流光出现,同样的在对应位置留下了一处相同的记号。
“你且看这两道流光便如同你我所在世界之中的时间流逝,标记之处即是世界勾连你前来此方世界的位置。”
乌羽子的施为之下上方流光之中出现一个略大几分的光团,正是代表着陈临渊一行人,在乌羽子的施法之下只见那光团在通过记号之时瞬间消失随即出现在了下方的流光之中,继续向前行进。
“无论你在此方世界逗留多长时间,你前来此处的时间节点在无尽时空之中却是早已注定,故而当你返回之时必然是你离开的锚点。”
陈临渊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不过想到当初巴蛇幻境之时自己不过在山中逗留了一晚,可为何重回世间之时却是百年已逝。
“不瞒老师,学生曾经也曾经历过世界勾连,当初误入另一方世界之时不过在那里度过了一日光阴,可重返之时却是已经过去百年,不知这又是何故?”
乌羽子眉头挑了挑,想不到眼前这个与自己颇为投缘的弟子竟还有这般运道,寻常人恐怕无数年都未曾有机会亲历一次的世界勾连,陈临渊却是已经经历了两次,而且以乌羽子的眼力自然不难看出陈临渊骨龄恐怕不到二十,这般岁数确有这么多离奇经历着实让人惊讶。
不过乌羽子还是认真的回答了陈临渊心中的疑惑:“你可知我为何数次提到‘文明之理’?两方世界勾连无论是掠夺也好,同化也罢无非是彼此‘文明之理’之间产生的碰撞,以此才会诞生出诸般异象。”
“可若是两方世界原本自身‘文明之理’本就差异极大,强行相容之下就连世界规则本身也会经历剧烈的变化。”看了一眼仍有些懵懂的陈临渊,乌羽子继续道:“若是信得过为师,不如将上次世界勾连之时两方世界的情况讲述一番,为师替你推算一番。”
陈临渊倒是没有过多犹豫,直接将先前经历巴蛇幻境之时两方世界的情况简单描述出来,就连自己的于幻境之中的经历也是简短的描绘了一番。
“学生本来掌握某种具象之法,能够将曾经的经历具现而出,只是如今体内超凡之力沉寂却是无法施展。”
乌羽子闻言眼中先是一亮,随即便有几分沮丧,不过很快便轻笑出声:“无妨无妨,你在道院之中好好修习,过不了多久应当便能重新施展你那些神奇的法门了,到时候再向为师展示也是不迟。”
“依照你方才所言,以为师之见恐怕锚点偏离的原因仍旧出在‘文明之理’之上。原先世界之中世界本源分崩离析,‘文明之理’本就处于极不稳定的情况,在此时恰好遭遇世界勾连,偏偏勾连的世界却与你那大唐之中‘文明之理’相差甚远,如此一来这才让你经历了这百年一梦的奇遇。”
思索了一番乌羽子所言,虽说大致能够解释的通,可是陈临渊心中却隐隐觉得事实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可是如今暂时没有更多的线索却是也只能这般认为了。
见陈临渊沉默不语,乌羽子还道对方仍在担心回归之后时间锚点变更的事,想了想还是将一些陈临渊本不应该此时知晓的隐秘说了出来:
“先前的种种暂且不提,不过此番世界勾连,你却是不必过于忧虑,这次的世界勾连与寻常并不相同,这点为师却是无比确定,个中缘由却是无法讲与你听。”乌羽子站起身来抚了抚身上的尘土招呼着陈临渊向深处走去:“今日修习暂且到此为止,回去好生歇息等明日为师再好好与你讲讲我道院之中的诸般妙法。”
一老一少就这样向着道院深处行去,一路上虽然偶有遇到那身着书院制式服饰的人影经过,原以为那是道院之中的弟子可离近了陈临渊才发觉那些人影哪里是真人,明明是无数与寻常真人无异的机关假人,只是单从外貌举止上看来,却是根本看不出其中区别。
乌羽子咧嘴一笑,浑不在意的挥了挥手道:“这都是天工院那帮老古董倒腾出来的机关甲士,老道我最喜清静却是不喜那些门人弟子在此处喧闹,除却传道之时以外都让他们各自去自己的道院之中修习了。”
很快,两人来到了一间质朴的屋舍旁,乌羽子示意此处便是陈临渊会试期间的居所之后便自顾自的离去了。
不过很快便去而复返,刻意叮嘱了陈临渊今日切勿再度服用“造化丹”,等明日确认体内并无药力残余之后再行服用,随后便彻底消失无踪。
推开紧闭的屋门,内部质朴雅致的气息陈临渊极为喜欢,这里的陈设布置却是与自己师门之中的居所有几分相近,如今初到此方世界却是从未正经休息过,简单洗漱一番陈临渊便躺在床榻之上。
及时赶到咸阳参加了秋招之试,如今也是如愿通过初试进入会试阶段,目前的一切还算顺利,虽然并未说明其中关隘,不过按照乌羽子的意思此次特异点似乎不用担心回归之时因为时间流速的问题再度遇到时代变迁的情况。
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一切已经按照预想的轨道发展,那么剩下的不如顺其自然,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的见识一番这无比繁盛的大秦盛世。
“只是不知墨离如今却是身在何方?”
这是陈临渊心中最后一个念头,随即便沉沉睡去。自长安事变以来,这还是陈临渊首次入眠,只感觉整个人都彻底放松了下来。
万世盛秦的世界之中,这次不知又会遇到怎样的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