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雾在赤红瞳孔的映照下泛起妖异的红光,镜流的动作快得超越了赞达尔的预判。
眼罩化作冰晶碎屑簌簌坠落,露出那双被岁月与执念灼烧得通红的眼眸。
带着毁天灭地的迫切与难以置信,瞬间便跨越了集装箱顶的距离。
亚当的镰刀还未完全展开,便被一股裹挟着风雪与剑意的巨力按在冰冷的金属表面。
集装箱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积雪被震得纷飞,镜流的呼吸急促得如同破碎的风箱,带着刺骨的寒意喷在他的脸上。
她的指尖死死攥着他的衣领,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布料撕碎,赤红的瞳孔里翻涌着狂喜、怨恨、思念与痛苦,无数情绪交织成失控的洪流。
“你还活着……亚当,你真的还活着……”她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与平日的清冷判若两人,下一秒,便低头狠狠吻了上去。
那不是温柔的重逢,而是带着惩罚与执念的啃噬。
她的牙齿咬破了他的下唇,铁锈味的血腥在两人唇间弥漫,却丝毫没有让她退缩。
反而吻得更加用力,仿佛要将这无尽的等待、思念与怨恨,都融进这极致的纠缠里。
亚当的身体僵了一瞬,黑雾在周身凝滞。
仙舟的月光、分别时的言语、星海中的孤寂瞬间涌上脑海,与此刻唇间的刺痛、怀中温热的身躯重叠。
短暂的怔忪后,他抬手揽住镜流的腰,力道同样不容挣脱,冰冷的唇齿间多了几分回应。
不是顺从,而是势均力敌的纠缠,仿佛要在这一吻中,清算所有跨越时空的恩怨。
集装箱顶端的赞达尔刚看清这一幕,【智识】的力量便微微一滞。
他瞥了眼两人交缠的身影,又看了看下方还在警惕观察的列车组与停云。
默默转身,足尖一点便跃到相邻的集装箱上,背对着那边的动静。
淡蓝色的智识光芒依旧笼罩着周围,却刻意避开了那片属于重逢的私密空间。
赞达尔的声音隔着雪雾传来,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瞬间安抚了下方紧绷的气氛:“不必紧张,这个敌人尚未完全迷失本心。”
他刻意顿了顿,智识光芒在眼底轻轻流转,为说辞添上几分可信度。
“亚当正在尝试以特殊方式感化,过程中或许会有口角争执,无需大惊小怪。”
三月七闻言,立刻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没听到打斗声呢,敢情是在讲道理啊?”
她探头望了眼集装箱顶,只能看到风雪中交叠的两道身影,还有偶尔传来的隐约声响,“不过这‘感化’的动静好像有点大?听起来不太像讲道理的样子啊……”
星收起球棒,挠了挠头:“管他呢,亚当和赞达尔都那么厉害,肯定能搞定。”
“再说老登都这么说了,咱们等着就行。”
话虽如此,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总觉得那道白影的气息既凛冽又诡异,不像是普通魔阴身该有的样子。
停云的狐耳终于放松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几分疑虑。
她虽身为天舶司接渡使,但可从来没见过拥有如此强烈的魔阴气息,还能坚持本心的。
她摇了摇折扇,压下心头的困惑,对着众人笑道:“赞达尔先生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们便在此稍作等候,静候两位恩公佳音。”
瓦尔特微微颔首,目光却依旧警惕地望着集装箱顶。
他能察觉到,上方的气息极为复杂,既有清冷的剑意,又有魔阴身的浊气,还有亚当那属于【终末】的寂灭之力。
三房者交织碰撞,绝非“口角争执”那么简单。
但他并未点破,只是默默维持着引力场,以防突发状况。
唇齿纠缠的力道骤然放缓,镜流的鼻尖抵着亚当的下颌,温热的呼吸混着未散的血腥气,拂过他颈侧的皮肤。
她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诘问,如同冰棱划过磐石,又似暗藏未熄的爱:“你怎么这么熟练?”
这问句轻得像雪落,却重得砸在亚当心头。
他揽着她腰肢的手微微一紧,黑雾在周身泛起细碎的涟漪,话未出口便被再次袭来的温热堵住。
这一次的吻,没有了之前的啃噬与惩罚,只剩下滔天巨浪般的爱意与隐忍多年的委屈。
镜流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力道大得仿佛要将自己嵌进他的骨血里。
冰冷的唇瓣带着滚烫的温度,小心翼翼地描摹着他的轮廓,像是在确认眼前人不是虚幻的泡影。
亚当的回应不再是势均力敌的纠缠,指尖轻轻抚过她后背的褶皱,带着一丝笨拙的温柔,任由她汲取着缺失的暖意。
雪雾渐渐平息,落在两人肩头,却被彼此的体温焐成细小的水珠。
吻终了,镜流没有松开他,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冰蓝色的瞳孔里蓄满了泪水。
终于有一滴忍不住滑落,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砸在亚当的手背上,带着灼人的温度。
她的声音染上浓重的哭腔,破碎得不成样子:“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数不清的等待,不知多久的魔阴侵蚀,所有的坚强与伪装,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像个迷路已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归途,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亚当的衣领。
亚当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水,指尖的黑雾化作柔软的触感,带着安抚的力量。
他的声音依旧低沉,却褪去了往日的淡漠,多了几分罕见的沙哑:“我回来了。”
简单的四个字,却让镜流的哭声愈发压抑,她将脸埋进他的胸膛,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宣泄着思念与恐惧。
集装箱发出轻微的震颤,积雪簌簌落下,却仿佛成了这重逢的背景音,隔绝了下方众人的目光。
相邻集装箱上的赞达尔,耳尖微动,能清晰听到那压抑的哭声与亚当低沉的回应。
他抬手调整了智识光芒的范围,将两人的气息彻底笼罩,避免下方的人察觉更多细节,眼底却掠过一丝了然。
这场跨越时间的重逢,终究还是卸下了彼此的铠甲。
下方的三月七忍不住又踮了踮脚,对着星小声嘀咕:“怎么回事啊?这‘感化’怎么还哭上了?听起来好委屈的样子。”
星皱了皱眉,却没再多说,只是握紧了球棒,目光依旧警惕地望着四周。
她虽不明白集装箱顶上发生了什么,但那隐约传来的哭声,让她心头莫名一软。
停云的狐耳轻轻颤动,折扇在手中转了个圈,眼底的疑虑更深。
能让一位气息如此凛冽的强者落泪,亚当与她之间的羁绊,显然远超“敌人”或“旧识”的范畴。
但赞达尔的说辞在前,她也不便多问,只是默默等着两人出来。
镜流哭了许久,才渐渐平复了情绪。她抬起头,眼睛红肿,却依旧紧紧盯着亚当,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会消失。
“你这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对不对?”她带着哭腔追问,语气里满是期盼与不安。
亚当看着她红肿的眼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缓缓点头:“不会了。”
她吸了吸鼻子,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渐渐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冷,却依旧带着对亚当的依赖:“接下来,你要去哪?我跟你一起。”
亚当颔首,目光望向下方的众人:“先随星穹列车的各位,去见驭空。”
他扶着镜流站直身体,两人身上的气息已然融洽,不再有之前的剑拔弩张。
赞达尔见状,转身对着下方扬声道:“诸位,事宜已毕,可以继续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