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手长老的声音,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块巨石。
花月容和碧瑶脸色剧变,齐齐喝道:“血手!住口!不得对前辈无礼!”
但血手长老此刻已经状若疯狂,他坚信自己的判断,只要撕开这个“凡人”的伪装,他就能将碧瑶一系彻底打倒!
“宗主!圣女!你们都被他骗了!”血手长老指着李玄,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看他,手无缚鸡之力,灵力全无,分明就是个凡人!他这番故弄玄虚,定是用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障眼法!”
说完,他根本不给花月容等人反应的机会,眼中杀机暴涨。
一股浓郁的血腥魔气从他体内轰然爆发,在他手掌上凝聚成一只数丈大小的血色巨爪,带着刺鼻的腥风,狠狠地抓向了那片刚刚冒出绿芽的“道田”!
他要毁了这片地!
他要逼这个“骗子”出手!只要他敢反抗,就必然会露出马脚!
“你敢!”
“住手!”
张凡和陆雪晴几乎是同时动了。
张凡怒吼一声,扔掉锄头,一个箭步就挡在了李玄和那片道田的前面。他没有拿起烧火棍,而是双臂一振,摆出了一个古朴的拳架。
他脚踏大地,整个人仿佛与身后的“道田”融为一体,一股厚重如山、生生不息的气势冲天而起!
“伤我师尊,毁我道田,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张凡双目赤红,声音如洪钟大吕。
另一边,陆雪晴的身影一闪,已经出现在血手长老的侧方。她并未拔剑,但一股无形的,仿佛能吞噬万物的“归藏”剑意,已经锁定了血手长老。
只要他敢再前进一寸,那足以冰封南域的恐怖剑意,就会在瞬间爆发!
血手长老心中一凛。
他没想到这两个弟子的反应如此之快,气势如此之强!尤其是那个女弟子,那股剑意让他这个元婴中期的魔道巨擘,都感到一阵心悸。
但他已经骑虎难下!
当着宗主和所有人的面挑衅,若是此时收手,他“血手”的威名将荡然无存,更是坐实了对“前辈”的不敬,下场只会更惨!
事已至此,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心中狂吼:“装神弄鬼的东西,我今天就撕了你的画皮,看你到底是什么牛鬼蛇神!”
他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将体内魔气催动到极致,血爪上的腥气更盛三分,轰然压下!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颤抖到变了调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住手!都给我住手!”
李玄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高人风范、宗主威严,全都在那只血淋淋的爪子下被碾得粉碎。
他发出的不是尖叫,而是一声被恐惧挤压到变了调的破音!
打起来了!真的要打起来了!
这还得了?
在他看来,血手长老那只血淋淋的爪子,一看就不是善茬。张凡和陆雪晴这两个愣头青冲上去,不是送死吗?
就算他们走了狗屎运打赢了,那更完蛋!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到时候合欢宗倾巢而出,他小竹峰还能有活路?
这麻烦指数,直接突破天际了!
不行!绝对不能打!
李玄也顾不上害怕了,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不是冲向血手长老,而是冲到了张凡和陆雪晴的中间。
他张开双臂,像一只老母鸡护着小鸡仔一样,将两个徒弟死死地护在身后。
他背对着血爪,死亡的阴影让他双腿发软,但他更怕的是身前这两个徒弟!
他脑中疯狂闪过一串等式:徒弟动手=打起来了=宗门被毁=天大的麻烦!
徒弟打输了=自己要死=麻烦!
徒弟打赢了=打了小的来了老的=无穷无尽的麻烦!
结论:绝对不能打!他面对着张凡和陆雪晴,用一种带着哭腔和无尽绝望的哀求语气喊道:
“不许动!你们两个,谁都不许动!听见没有!这是命令!”
他这番举动,让所有人都再次愣住了。
张凡和陆雪晴懵了。师尊这是……要用自己的凡人之躯,来抵挡元婴魔头的攻击吗?
血手长老也懵了。
这小子疯了?他真以为自己不敢杀他?
而花月容和碧瑶,看着那个用瘦削的背影,独自面对着血色巨爪,将弟子护在身后的身影,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是何等的担当!
这是何等的护短!
前辈他……他明明可以一指头就碾死血手,但他没有!
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以身作则,用自己的行动,来制止这场即将发生的冲突!
他是在教导自己的弟子,何为“宽恕”,何为“止戈”!
“前辈!”碧瑶失声惊呼。
花月容更是娇躯剧震,她喃喃自语:“以德报怨,以身止戈……这……这就是前辈的待客之道吗?”
李玄当然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身后的那只血爪越来越近,那股腥风吹得他脸颊生疼,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吓得腿都软了,但他不能退!
他一退,身后那两个傻徒弟肯定就要冲上去了!
电光火石之间,求生的本能让他的大脑疯狂运转。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才能让这个红了眼的老头发疯?
对了!
他想起了自己每次生气的时候,老妈是怎么对付自己的。
李玄猛地转过身,面对着那只近在咫尺的血爪,和爪子后面血手长老那张狰狞的脸。
他没有运功,没有掐诀,更没有拿出什么法宝。
他只是手忙脚乱地,从旁边的灌溉水渠里,用那只掉在地上的破水瓢,舀了满满一瓢浑浊的泥水。
然后,他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到了还在震惊中的血手长老面前,用一种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说道:
“这位……老丈,您……您别生气。远来是客,想必是……是旅途劳顿,口渴了。来,喝口水,喝口水解解渴,消消气……”
他把水瓢递了过去,手抖得厉害,瓢里的水都晃出来不少,洒在了血手长老的衣服上。
他这番在所有人看来都荒谬绝伦的举动,再次让全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