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小站在矿道出口，火光在她身后渐渐熄灭。岩壁上的裂痕还在冒烟，空气里残留着符火灼烧后的焦味。她的手指仍贴在残剑录铁环上，那道裂痕的温度比刚才高了些，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擦过。
“信号开始跳了。”系统的声音在识海里响起，没有往常的调侃，“三十七个中转节点，正在轮换加密频率——有人在远程操控主链。”
她没动，只低声问：“能锁定源头位置吗？”
【不能。但能判断行为模式。】光屏浮现一串流动数据，【每次信号切换前0.3秒，都有一次微弱的情绪波动泄露——愤怒，压抑了很久的那种。不是普通传令者，是亲自盯着的。”
金小小的呼吸顿了一下。
林岚不会亲自盯一场普通的撤退。她只会在等一个结果——某个她认定能击中自己的刀落下的瞬间。
“她在等消息。”金小小说，“不是为了逃，是为了确认有没有伤到我身边的人。”
符阳从侧壁跃下，手中符纸已收起，脸色沉稳。“溯频符阵接通了第二层中继，再有两刻钟，就能摸到下游接收端。”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她转身面对他，声音压得很低，“她要动手的地方，不在这里。”
符阳皱眉：“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恨的从来都不是我。”金小小抬起左手，指尖沿着铁环上的裂痕划过，“她恨的是那些让我变强的人。老卒教我剑招根基，风吟给我母亲的线索……这些才是她咽不下的刺。”
符阳眼神一震。
“你是说——她会冲着剑冢去？”
“不止。”金小小的目光落在远处山脊线上，“她要逼我回去。只要我一踏入天一门范围，她就能用‘测心石旧案’掀起舆论风暴，把我重新钉在‘废物’的位置上。而风吟一旦出事，母亲的线索就断了。”
符阳沉默片刻，忽然道：“那你不能回。”
“我不回去。”她摇头，“但她不知道。”
她转向系统：“能把追踪程序反向注入通讯流吗？让它看起来像正常响应，实则埋入定位标记？”
【可以。但需要一个接入点。】系统顿了顿，【最好是你亲手留下过的痕迹，带空间共鸣特征的。”
金小小立刻取下腕上的铁环，输入一道剑心之力。残剑录表面泛起银纹，裂痕深处浮现出一段极细的符线。
“这是我上次在剑冢外围留下的印记。”她说，“风吟曾用剑意回应过它。把追踪信号裹在这段频率里，顺着地脉传过去。”
符阳看着她动作，眉头紧锁：“可这样只能让他收到警告，无法设防。”
“不需要设防。”金小小将铁环重新戴上，语气平静，“需要的是让他不动。只要风吟不离开剑冢核心区，林岚就不敢轻举妄动——她怕打草惊蛇，更怕错杀关键知情者。”
她取出一块空白玉符，递向符阳：“你来做假讯息。内容是‘金小小将于三日内启程北上，亲赴雪民部落寻母’，通过备用频道放出，让所有残部都能截获。”
符阳接过玉符，眼神微凝：“你是想让她以为你会离开东部？”
“对。”她点头，“她若信了，就会调人手去北部布伏。等她发现是假的，已经晚了。”
符阳提笔就要书写，却被她伸手拦住。
“等等。”金小小闭上眼，回忆昨夜矿道里那名俘虏临死前的笑容，“他还说了句‘你们以为赢了’——那种笃定，不像只是拖延时间。”
她睁开眼，望向符阳：“把假讯息做成双重加密。明面一层公开传送，暗地里加一道只有我能解的密文，写上‘风吟不可信’五个字。”
符阳笔尖一顿：“你是怀疑……风吟有问题？”
“我不怀疑他。”金小小声音很轻，“但我怀疑林岚已经知道了他对我的意义。她不会冒险派人直接杀他，但她会让人伪装成他，给我传假消息。”
符阳缓缓点头，重新落笔。
金小小退后一步，盘膝坐下。她将掌心贴在地面，引导空间剑心渗入地脉。系统同步开启低频共振，将那段夹带追踪标记的符线缓缓推送出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
符阳完成符纸折叠，轻轻吹干墨迹。他抬头看她：“好了。”
金小小睁眼，微微颔首。她站起身，走向矿道深处的一处石台，从怀中取出一枚从俘虏身上搜来的黑色晶石。
“这是伪灵根阵的核心组件。”她说，“林岚用来干扰探测的工具。系统，能不能模拟它的波动特征，伪造一段‘金小小正在使用此物屏蔽追踪’的假信号？”
【行啊。反正我也骗过你不少次。】系统的语气难得没有讽刺，【不过得靠你撑住前五秒的真实灵力输出，不然会被识破。”
“没问题。”她握紧晶石，深吸一口气。
下一瞬，她体内灵力涌动，刻意释放出紊乱的空间波动。系统立即接应，将伪造信号嵌入其中，顺着已被打通的通讯链反向渗透。
几分钟后，光屏弹出提示：
【成功植入。对方主链已接收‘目标正在屏蔽追踪’的判定信息。】
金小小松开手，晶石碎成粉末。
“现在，她会觉得我既要北上，又要隐藏行踪。”她看向符阳，“她会相信这个局。”
符阳将符鸟收入袖中，低声道：“那我现在就进山，盯住黑松坡残余动向。”
“去吧。”她点头，“记住，别靠近剑冢方向。有任何异常，用三级密语传讯。”
符阳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矿道口只剩金小小一人。她靠着岩壁坐下，没有闭眼，也没有再调动灵力。她只是静静听着系统传来的每一条数据流变化。
十分钟过去。
【信号稳定。】系统突然说，【但有一点不对劲——刚才有一条指令是从天一门内部发出的，经由一名外门弟子的随身玉佩中转，才接入主链。】
金小小的瞳孔缩了一下。
“哪个弟子？”
【身份未明。但玉佩编号属于杂役院登记册，三年前发放。持有人通常是负责清扫偏殿和送餐的低阶弟子。】
她脑海中立刻闪过几张面孔——老嬷嬷、云姑、石青山……
“是膳房或藏书阁的人？”她喃喃。
【不排除。而且这条指令的内容是：‘确认目标仍在矿道，未启程’。】
金小小猛地站直身体。
他们在监视自己是否真的要走。
这不是单纯的追踪，是验证。
林岚不只是想杀风吟，她要先确认自己会不会为风吟回来。她要用这场袭击，逼自己做出选择——是保朋友，还是保真相。
而现在，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
她没有回天一门，也没有北上。
她在等。
等林岚动手。
等她露出真正的破绽。
金小小的右手缓缓握紧残剑录铁环。裂痕处传来一阵轻微震动，像是某种回应。
“快了。”她低声说。
【是啊。】系统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她马上就要下令了。”
她抬起头，望向东边天空。
太阳正缓缓升起。
她的左手悄然按在腰间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
剑还未出鞘，但刃已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