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盯着合显的头颅，想要冲进去将他救出来。
但一番努力之后他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触碰到鼎内的肉糜。
甚至无法摸到那口鼎。
每次他的指尖刚靠近鼎口，就被一层无形的屏障弹开。
这些祭祀的人，这口古鼎，甚至鼎内的合显，对他来说都像是某种投影。
看得见，摸不着。
“这到底是哪里？！”
江晦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
难道他没有真的离开逆命回廊吗？
还是说这是为他准备好的陷阱？
又或者是某种更高维度的幻象？
江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那些跪拜的人。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于麻木的虔诚。
仿佛这场祭祀就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使命。
江晦上次看到这种表情，还是在学校放的那种反邪教宣传片里面那些走火入魔的邪教人士脸上。
鼎身的符文在红光中闪烁，像是在吸收某种能量。
而鼎内的肉糜，似乎也正在被缓慢分解。
连带着合显的头颅，也开始出现一丝若有若无的透明感。
江晦心下一沉。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合显的头消失。
他几乎用尽了身上可以使用的道具和力量，但都无法穿透那层无形的屏障。
就在这时，那些跪拜的人突然停止了祷言，齐齐抬起头。
这群人脸上的油彩在暗红光晕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江晦的方向。
江晦这时才彻底看清，他们的眼睛里居然都没有瞳孔，只有一片浑浊的白。
江晦瞬间感觉胳膊上毛毛的。
他们能看见他了？
江晦下意识地后退，却发现身体再次不受控制。
他被那股无形的引力拉扯着，朝着鼎口缓缓靠近。
鼎内的肉糜翻滚得更加剧烈，合显的头颅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清澈的眼睛看起来没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卧槽——！”
江晦的嘶吼声被周遭的黑暗吞噬，他的身体朝着滚烫的肉糜坠去。
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这样领便当了的时候，那种下坠的失重感戛然而止。
江晦像一只被无形的丝线牵住的风筝，硬生生悬停在肉糜上方不到一米处。
滚烫的蒸汽裹挟着浓烈的腥腐味扑面而来，烫得他脸颊发麻。
这也让江晦意识到他居然能感受到这些了。
合显苍白的脸庞近在咫尺。
他的睫毛上甚至沾着细小的肉糜碎屑。
他这么洁癖的一个人，要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估计会觉得还不如烂副本里呢。
“你求长生吗？”
一个沧桑的声音突然在黑暗里响起。
找不到来源，感觉四面八方都是。
听起来十分威严，又像恶魔低语一样充满诱惑。
江晦静静看着眼前这颗毫无神采的头颅，声音沙哑地平静回答。
“你所说的长生，是他妈的什么。”
江晦的声音在空旷的黑暗中回荡。
他甚至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从合显失踪开始他就不免阴谋论过一阵子，像合显这样的富家子弟失踪肯定与钱无关。
不然合家早收到消息了。
这种杳无音信的情况，多半是和他本人有关。
那会儿他甚至还想过，该不会合显是唐僧吧，被妖怪抓走吃了。
现在一想，这算不算一语成谶。
这人的肉真的跟唐僧肉一样。
从他被坑进界外开始，他就想找到合显，找到了之后要做什么其实他也不知道。
或许得等他先知道一切的真相，才能再做出下一步的决策。
总而言之，前半部分支撑他走下去的信念也就是找到他。
生死不论。
但现在，合显却以这样屈辱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被当作祭品烹煮，还要被这不知名的存在肆意摆弄。
就算这也许是一个幻境，那也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底线。
所以他语气不善。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无形力量突然缠住他的身体，像铁钳般将他狠狠往上扯。
速度快得惊人，江晦只觉得天旋地转，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等他勉强稳住意识，才发现自己被固定在空中，只能被迫看向一个方向。
那些跪拜的邪教徒正缓缓起身，推着一辆青铜小车走了过来。
小车由四根兽骨支撑，上面摆放着一个巨大的金色罐子。
罐子表面刻满了与古鼎同源的符文，泛着淡淡的金光。
罐子被打开的瞬间，一股更浓郁的血腥味溢出。
罐子里满是暗红色的泥巴，泥巴上还插着三根羽毛，像是某种诡异的封印。
邪教徒拨开泥巴，一颗心脏露了出来。
“献祭开始。”
沧桑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些邪教徒突然变得狂热起来，争先恐后地解开自己的衣衫，露出精瘦或臃肿的躯干。
他们朝着黑暗中某个虚无的方向跪下。
这群人的脸上布满了痴迷的笑容，眼神空洞而狂热，仿佛即将迎来某种神圣的恩赐。
江晦的心脏狂跳，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下一秒，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没有任何征兆，最前面的一个邪教徒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他的肚皮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划开，从下巴到小腹出现一道极深的血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紧接着，那道血口被强行撕开，露出里面跳动的内脏和惨白的骨骼。
场面血腥到极致。
江晦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就算他大学时候没事干看了很多血浆片，也不至于这么挑战他的胃的忍耐极限吧。
他眼睁睁看着那股无形的力量伸出“手”，精准地取下那个邪教徒的一根肋骨。
动作干净利落，仿佛在挑选一件物品。
随后，它又转向另一个邪教徒，同样撕开肚皮，挖走了他的肝脏。
一根肋骨。
一颗肝脏。
一节脊椎。
一块肾脏。
……
那股力量像是在组装拼图一样，有条不紊地从不同邪教徒身上取下所需的脏器和骨骼，随后将这些拼图悬浮在金色罐子的上方。
江晦看着那些邪教徒在剧痛中死去。
他们的身体软软地倒下，脸上却还残留着痴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