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他进入这个屋子里的表现来看，他好像确实不怕死。
如果江晦能够听到他们的心声，一定会大呼冤枉啊，他还是很怕死的。
林默坐在江晦身边，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刚才一直紧绷的神经此刻突然一松，眼眶瞬间就红了。
在这人人只顾自己的界外，居然真的有人愿意相信他，愿意护着他。
江晦没再理会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高鹏，只是低头对林默说。
“饼干拿着就吃，不够再跟我说。”
林默用力点头，把那半包饼干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全世界。
高鹏站在原地，尴尬得有些无地自容。
他甚至仿佛听到了周围围观的人群里传来一些对他的行为的窃窃私语，还有充满恶意的嘲笑声。
仿佛是对他这上赶着的行为感到好笑，对他热脸贴冷屁股，碰了一鼻子灰的下场觉得可笑。
高鹏看着江晦和林默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怨毒。
但考虑到江晦的实力，他不敢发作，只能悻悻地退回角落。
有几个好事的凑过来要看他的哨子，他也只能给出去。
毕竟对方话里话外全是威胁，再怎么样命都最重要。
反正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哨子也只能用一次，不然他才不会拉下这张脸去求一个抱大腿的机会。
角落里，那个老头还在吧嗒抽着烟，只是看江晦的眼神多了几分玩味。
那个中年女人依旧躺着，只是原本蜷缩的身体，似乎舒展了一些。
江晦的目光扫过屋内众人。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必然会引来更多的关注，甚至可能是麻烦。
但他不在乎。
在这界外，独行或许能活一时，却走不远。
林默的警惕，林默的冷静，还有刚才那股子豁出去帮他的狠劲，都比高鹏这种只会依附强者和背后捅刀的人可靠得多。
至于所谓的“不祥”？
江晦嗤笑一声。
在这吃人的副本和界外里，真正的不祥从来不是某个人，而是懦弱和自私。
他看向窗外，天色居然还没有要亮的意思。
黑暗让每个人都人心惶惶。
下一个副本，不知道又会是什么地狱。
但至少现在，他身边多了一个想要活下去的同伴。
这就够了。
江晦护着林默的态度摆出来后，屋里的气氛悄然变了。
卓杰彻底成了摆设，缩在橱柜边不敢露头，连分发食物有时都得让吕征代劳。
他现在也就是起一个橱柜钥匙的作用。
他有时也想过装死不给他们打开橱柜，这样他们拿不到吃的喝的早晚虚弱。
但江晦每次一凑近他，他就知道要是自己这么做，还没等到他们变虚弱，自己就该进地府了。
卓杰索性作罢，老老实实配合他们拿吃的喝的，他心里只想快点等到下一次副本开始把江晦这个瘟神送走。
高鹏几次想凑上来搭话，都被江晦冷淡的眼神挡了回去，久而久之也只能在角落安分待着。
那老头依旧每天抽着烟袋，偶尔会跟江晦对视一眼，眼神里说不清是审视还是别的什么。
林默则像块影子黏在江晦身边，沉默却警惕，把半夜替江晦守夜时观察到的动静一一告诉江晦。
比如卓杰分发食物时偷偷藏了半块压缩饼干。
比如高鹏总在夜里盯着别人的背包。
平静之下，是对下一个副本的恐惧。
尤其到了深夜，屋外总能传来其他屋子的哭喊声，夹杂着屋主粗暴的呵斥和道具碰撞的脆响。
江晦有时能听见角落里其他人对此的交谈。
“又是哪个倒霉蛋被搜出私藏的东西了……”
有人压低声音发抖着回复道。
“听说是Y-4的，那屋的屋主更狠，让新人交道具，要是不交被他搜出道具直接就动手杀人。”
“老天保佑，下次不管给我分到哪个屋子都别分到Y-4……”
江晦靠在墙边闭目养神，指尖无意识在虎口处打圈摩挲。
隔壁那些哭叫的声音像催命符，时刻提醒着他们身处的是怎样一个炼狱。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角落的中年女人突然动了。
她缓缓坐起身，动作有些僵硬。
等她抬起头时，江晦才发现她的左眼原来始终是闭着的。
那左眼的眼窝处有一道浅疤，只有右眼可以微微睁开。
不过她的目光虽然浑浊，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你很强。”
中年女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几天都没喝水。
江晦想了想，把自己没拆封的那瓶水递过去。
但中年女人没有接，她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天生的，不要紧。你，比我见过的大多数人都强。”
江晦挑眉。
“你看得见？”
“一只眼，够了。”那女人的右眼转向他，“看得见活着的，也看得见快死的。”
她顿了顿，突然笑了，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弧度。
“我看见我自己了。死在你手上。”
江晦对这不明不白的一句话感到困惑，皱眉问道。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那女人摇摇头，独独剩下的那只眼睛眼神飘忽不定，越过江晦看向他身后，也可能是远方。
“早就算到了。不过……死在你这样的人手里，总比死在那些畜生手里好。”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江晦正要追问，旁边突然传来好几声压抑的呻吟。
是吕征，他脸色通红，额头烫得惊人，伤口处的红肿已经蔓延到手腕，显然是发炎，过度劳累加惊吓过度发起了高烧。
“别碰他！”
“万一是传染病怎么办？！”
有人闻言立刻后退。
“病成这样，进副本也是拖后腿，让他自生自灭吧！”
高鹏也跟着附和：“就是，别沾一身晦气。”
江晦没理会他们，起身走到吕征身边，扯下自己的衣角蘸了点水，往他额头擦去。
这是最基础的降温方法，在这缺医少药的地方，只能这样试试。
其他的就看他的天命了。
江晦擦到一半，那个中年女人突然走过来，随后一把将江晦拽开。
江晦惊讶地发现她的力气大得惊人。
“有的人是羊，有的人是狼。羊想变成狼，只会咬喂它的人。”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诡异的笃定。
“你会被他咬一口的……很深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