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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歌那句石破天惊的开场白,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冰水,瞬间引爆了全场!哗然声、惊呼声、难以置信的质疑声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演播厅,几乎要冲破屋顶。导播间里乱成一团,导演的吼声、切换镜头的指令声、技术人员的确认声混杂在一起,然而所有的指令似乎都慢了一步,所有的镜头都本能地、贪婪地死死锁定了舞台中央那个穿着黑裙、仿佛独自面对整个世界的女人。

苏雨晴脸上的血色在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她放在评委席下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疼痛,却远不及内心那如同雪崩般袭来的恐慌。她想尖叫,想冲上去捂住那个女人的嘴,但她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寒冰冻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林清歌如同一个冷静的法官,即将宣读那份她隐藏了五年、足以将她打入地狱的判决书。

追光灯下,林清歌微微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时,那双眸子里所有的波澜都已平息,只剩下一种近乎悲悯的、洞悉一切的平静,以及沉淀了太久太久、已然凝固成坚冰的伤痛。

“五年前,”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清晰,平稳,没有人们预想中的哽咽或激动,反而带着一种抽离的、讲述他人故事般的冷静,这种冷静,比任何哭诉都更具穿透力,“我还在音乐学院,和许多怀揣梦想的年轻人一样,觉得未来是一张可以任意挥洒的白纸。”

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看到了那个抱着旧吉他、在宿舍走廊尽头借着月光写歌的青涩自己。

“我花了整整一个学期,写出了一首《随风》。那里面有我对远方的想象,有对挣脱束缚的渴望,有那个年纪所有隐秘而热烈的心事。”她的嘴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温柔弧度,随即又被冰冷的现实覆盖,“我把它当作最珍贵的宝贝,分享给了我当时最好的朋友,我的室友。我们一起讨论旋律,一起哼唱,我以为我找到了知音。”

她的视线,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缓缓移向评委席,落在了那个试图将自己隐藏在阴影里的苏雨晴身上。那目光并不凶狠,却带着千钧重量,压得苏雨晴几乎要瘫软下去。

“后来,学校举办了一场非常重要的原创音乐大赛,冠军可以直接签约顶尖公司。我满怀期待地准备用《随风》参赛。但在提交作品的前一天,我存放所有曲谱草稿和灵感笔记的文件夹,不见了。”她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像一把钝刀,开始缓慢地切割着听众的心脏,“我翻遍了宿舍每一个角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一无所获。”

她停顿了一下,给所有人消化这段信息的时间。台下已经响起了压抑的议论声。

“而就在大赛报名截止的那天,我最好的朋友,站在了报名处,提交的作品,名字叫《风之絮语》。”林清歌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旋律,核心动机,甚至几个我独有的转音设计,都和我的《随风》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编曲变得更‘流行’,歌词被改得……更符合大众口味。”

“我冲上去问她,换来的却是她委屈的眼泪和周围所有人指责、鄙夷的目光。她说:‘清歌,我知道你也喜欢音乐,可你怎么能因为我写出了一首好歌,就说是你的呢?’”

林清歌模仿着当年苏雨晴那副楚楚可怜的语气,惟妙惟肖,却让听到的人脊背发凉。

“我没有证据。所有的草稿都‘消失’了。我成了那个嫉妒朋友才华、企图剽窃未遂的笑话。看着她站在领奖台上,接受着本该属于我的掌声和荣耀,那一刻,我的人生仿佛被强行按下了删除键。”

她的叙述依旧克制,但那种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刀子的绝望,已经无声地弥漫开来,感染了每一个人。

“再后来,因为一些家族和债务的原因,我陷入了一场……交易式的婚姻。”她没有提陆廷渊的名字,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那段婚姻里,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身份——‘替身’。”

“替身”两个字,她咬得很轻,却像两颗子弹,射穿了某些人虚伪的假面。

“我尽量做好一个影子该做的一切,不期待,不索取。直到我发现,我怀孕了。”她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涟漪,那是一个母亲本能的情感波动,“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意外,还没来得及思考如何告诉他,就在一个深夜,亲耳听到他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她微微仰起头,仿佛在回忆那锥心刺骨的一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带着冰冷的寒意:

“‘一个替身而已,也配生我的孩子?’”

“轰——!”

这句话如同炸雷,在全场每一个角落炸响!之前所有的议论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直播弹幕出现了长达数秒的彻底空白,仿佛全球的网络都在这一刻因这极致的冷酷而陷入了停滞!

这句话所蕴含的蔑视与残忍,赤裸裸地撕开了豪门婚姻的遮羞布,也彻底碾碎了一个女人最后的、卑微的期望。

林清歌站在光柱下,身影单薄,却挺得笔直。她没有流泪,甚至脸上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这种沉默的呈现,比嚎啕大哭更具有毁灭性的力量。

“那一刻,我才真正醒了。”她的声音重新变得坚硬,如同被烈火煅烧过的钢铁,“我不配生他的孩子,那我就不在他的世界里生。我选择了离开,带着那个被他否定、却是我全部希望的孩子。”

她省略了独自产检的惶恐,省略了孕吐时的艰辛,省略了无数个不眠之夜对未来的恐惧。

“就在我离开前,我去医院做最后一次产检。”她的目光再次锐利如刀,狠狠刺向几乎要晕厥的苏雨晴,“我无意中,在医生休息室外,听到了我这辈子最毛骨悚然的对话。”

她的语速放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揭开地狱面纱的冰冷:

“我听到我那位‘好朋友’,用帮我还清巨额赌债和推荐他儿子进入顶尖机构作为条件,收买我的产检医生,要求他……伪造我的产检报告,证明我的孩子‘发育异常’,‘指标严重不合格’,‘建议终止妊娠’!”

“她们不仅要偷我的梦想,毁我的人生,还要……杀了我的孩子!”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那压抑了五年的、属于一个母亲的滔天愤怒与后怕,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这一刻轰然喷发!强大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也冲击着所有人的道德底线!

“畜生!”

“妈的!这还是人吗?!”

“苏雨晴滚出去!”

台下,不知是谁先喊了出来,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怒骂声、谴责声如同海啸般涌向评委席!

苏雨晴彻底崩溃了,她尖叫着捂住耳朵,想要逃离,却被身边另一位评委厌恶地推开,狼狈地跌坐在地上,妆容被泪水糊花,形象全无。镜头毫无怜悯地对准了她这副丑态。

林清歌胸膛剧烈起伏着,她用力闭了闭眼,强行压下那几乎要撕裂她的情绪。再次开口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和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万幸,老天爷没有听她们的。我的孩子很健康,很聪明,他是我这五年来,活下去的唯一意义和全部的光。”

她的眼神温柔了一瞬,那是一个母亲提及爱子时独有的光芒。

“我从未想过要回来揭开这些血淋淋的伤疤。我只想带着我的孩子,安静地生活,用我唯一擅长的音乐,养活我们母子。直到我参加这个比赛,直到我再次唱起那首属于我的《随风》,直到我发现,那个偷走我梦想、甚至试图杀死我孩子的人,依然可以光鲜亮丽地坐在这里,享受着不属于她的鲜花和掌声,扮演着纯洁无瑕的‘才女’!”

她的声音再次拔高,带着血泪的控诉,如同最终审判的法槌,重重落下:

“直到现在!她们还不肯放过我!用当年想要害死我孩子的同样手段,伪造医疗记录,污蔑我的人格,想要彻底毁掉我,让我永世不得翻身!就因为我站上了这个舞台,拿回了本就属于我的东西吗?!就因为我这个‘替身’,这个她们眼中的蝼蚁,不肯乖乖躺在泥泞里等死吗?!”

她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高亢,一声比一声凌厉,如同带着倒钩的鞭子,抽打在苏雨晴的灵魂上,也抽打在每一个有良知的人心上!

全场死寂。

只剩下她微微喘息的声音,和无数道交织着震惊、愤怒、同情与敬佩的目光。

林清歌站在哪里,站在那束为她而亮的、如同审判之光般的追光灯下。她不是受害者,她是复仇的女神,亲手将覆盖了五年的谎言与污秽,彻底掀开,暴露在阳光之下。

她的独白,字字血泪,句句诛心,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残酷的真实。这真实,比任何虚构的戏剧都更具冲击力,更令人灵魂震颤。

舞台上的独白结束了,但一场关于正义、良知与真相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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