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罗正要开口,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这印鉴不符……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大人,这批精米并非从江北粮行直接采购,而是通过中间商丰裕货栈转购。货单上的印章是丰裕货栈的,并非粮行的。”
“为何不走直购?”周明德追问。
“因为当时时间紧迫,江北粮行存货不足,丰裕货栈有现货,且价格公道。”青罗顿了顿,“此事草民有疏忽,未在账册中注明转购环节。但所有款项往来皆有凭证,大人可查验银票存根。”
她说着,从另一箱账册中翻出银票存根,递了上去。
周明德查验后,脸色微沉。
存根确实对得上。
这位年轻的罗总管,比想象中更难对付。
“继续查。”周明德的声音已有些不耐。
查账一直持续到申时。
忽然一名王府侍卫快步进来,单膝跪地:“王爷,禁军统领赵毅带人围了青云集仓库,说是接到举报,仓库中私藏武器,要开仓查验!”
纪怀廉猛地站起:“赵毅好大的胆子!”
青罗心中也是一沉。
一日之内,户部查账,禁军搜仓……
这不是巧合。
这是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王爷,”周明德也站起身,皮笑肉不笑,“既然禁军要查,下官也正好一同前往,看看这青云集到底藏了多少秘密。”
纪怀廉盯着他,眼中寒光凛冽:“周侍郎今日是非要查出点什么才肯罢休了?”
“下官只是依律行事。”周明德拱手,“还请王爷配合。”
“好。”纪怀廉拂袖,“那便一起去看看!”
青云集仓库外,火把通明。
赵毅带着三十余名禁军,已将仓库团团围住。
仓库门前,青云集的伙计们挡在那里,双方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让开!”赵毅手握刀柄,冷声道,“本官奉令查验违禁货物,阻拦者以同罪论处!”
“赵统领好威风。”纪怀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人群分开,纪怀廉、青罗、周明德等人走了过来。
赵毅见到纪怀廉,微微躬身:“下官参见永王殿下。奉命行事,还请王爷见谅。”
“奉谁的命?”纪怀廉问。
“这……”赵毅迟疑。
“说!”
“奉……东宫令。”赵毅硬着头皮道,“太子殿下接到密报,青云集仓库藏有兵甲弓弩,意图不轨。特命下官前来查验。”
兵甲弓弩?这罪名若坐实,便是谋逆大罪!
青罗心中冰冷!太子这是要一击毙命。
“密报?”纪怀廉冷笑,“何人密报?证据何在?”
“密报之人身份隐秘,下官不便透露。”赵毅道,“但既然有报,便需查验。若查无实证,自然还青云集清白。”
“若本王不允呢?”
赵毅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色:“王爷,此事涉及谋逆,非同小可。便是王爷,也无权阻拦。”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
一队玄甲禁军疾驰而来,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声如雷震。
为首之人一身暗紫官服,正是谢庆遥。
他在仓库前勒马,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赵毅身上:“赵统领,本侯接报,此处有匪患嫌疑,现由本侯接管。”
赵毅脸色骤变:“谢侯爷,下官是奉东宫令……”
“东宫令?”谢庆遥打断他,“本侯掌京城治安,凡涉兵甲、谋逆之事,皆归本侯管辖。赵统领若有异议,可请太子殿下与陛下分说。”
话虽客气,却不容置疑。
赵毅咬牙:“那……侯爷请查验。”
谢庆遥翻身下马,走到纪怀廉面前,微微颔首:“王爷。”
“谢侯爷来得正好。”纪怀廉似笑非笑,“本王这青云集,今日可是热闹得很。”
谢庆遥没接话,转而看向青罗。
她站在纪怀廉身侧,双眼通红,脸色苍白,却脊背挺直。
见他看过来,她微微躬身,声音沙哑:“参见侯爷。”
谢庆遥的眸光在她眼睛上停留了一瞬。
他移开目光,道:“开仓。”
仓库大门缓缓打开。
里面堆满了货物——绸缎、茶叶、瓷器、粮食……分门别类,堆放整齐。
赵毅带人进去搜查,翻箱倒柜,仔细至极。
纪怀廉、谢庆遥、周明德、青罗等人站在仓外等候。
时间一点点过去。
仓库内传来翻找声。
终于,赵毅走了出来,脸色难看:“禀侯爷、王爷……未发现兵甲弓弩。”
谢庆遥看向他:“可搜仔细了?”
“每箱每袋都查过了,确实没有。”
“那便是密报有误。”谢庆遥淡淡道,“赵统领,此事本侯会如实禀报陛下。你今日兴师动众,扰民惊商,也该有个说法。”
赵毅咬牙:“下官……知错。”
谢庆遥挥手,“带你的人退下。”
赵毅不敢再多言,带着禁军灰溜溜离开。
周明德见状,也拱手道:“王爷,侯爷,账目已查验完毕,并无大碍。下官……告辞。”
“不送。”纪怀廉冷冷道。
周明德匆匆离去。
仓库前,只剩下纪怀廉、谢庆遥、青罗三人。
夜色渐浓,火把的光映在三人脸上,明明灭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