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沉在我掌心,压得手臂发麻。
地面还在震,裂痕从钟底蔓延出去,像蛛网爬过枯地。我跪着没动,膝盖陷在沙里。体内的伐天本源在冲,一缕接一缕往识海灌。一百零八……一百零九……一百一十!
最后一丝本源落定的瞬间,胸口像是被什么撞了一下。不是痛,也不是胀,而是一种“开”的感觉——像是关了三年的门,终于被人从里面推开。
混沌领域,成了。
我睁眼,抬手轻敲钟钮。
“咚——”
声音不大,却像是直接砸进了每个人脑子里。离得最近的两个黑衣人当场跪倒,耳朵往外渗血。再远些的人踉跄后退,有人撞上了石堆,碎石哗啦落下。远处山壁一阵抖动,几块巨岩滚下坡来,砸出闷响。
天上的云裂开一道口子,阳光斜劈下来,照在钟身上。锈迹剥落了一角,露出底下暗金纹路。
四周静了。
刚才还蠢蠢欲动的身影全停在原地,没人敢往前一步。有些人已经悄悄往后挪,想退出这片区域。我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在退缩,像被火燎过的虫子。
叶清绾走过来,脚步很轻。她没说话,只是靠进我怀里,一只手扶住我的腰侧。她的体温贴着我,有点凉。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她低声说。
我伸手将她揽紧了些,另一只手仍握着钟。指节有些发白,但稳得住。
“那就战到他们甘休。”
话落,我缓缓站直。膝盖发出轻微的响声,旧伤还在,可身体已经不是刚才那个状态了。伪混元体全面激活,皮肤下的黑金纹路像活过来一样,在血脉里缓缓流动。
混沌领域没有收。它现在贴着我的身体外层,像一层看不见的壳,把我和叶清绾圈在里面。空气碰到这层领域时会微微扭曲,像是热浪蒸腾的样子。谁要是敢冲进来,第一下就会被规则排斥撕碎经脉。
我抬头看向四方。
北面山坡上有三个穿灰袍的,是北荒散修联盟的人,领头的那个手里还捏着传讯符,估计正准备报信。西边沙丘后趴着两个佣兵,背的是赤焰团的短弓,但他们没敢搭箭。南面林子里站着个独臂刀客,之前在黑市见过,专门接追杀单子,现在他手里的刀垂着,指尖在抖。
这些人原本以为能捡便宜。一个废骨少爷,带着个受伤的旁支女,就算拿到宝物也守不住。
现在他们知道了。
我不是废材。
我是他们惹不起的人。
风卷起沙粒打在钟身上,发出细碎的响。我低头看了眼怀里的叶清绾。她仰头看我,眼神很静,没有惊也没有喜,只是看着。
我知道她在等我说话。
我也知道她明白——这一战躲不掉。姬寒天不会放过我,墨玄也不会,血屠子那边早晚也要动手。现在我拿了混沌钟,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打了姬家的脸。接下来来的不会是探子,而是真正的杀局。
但我不能退。
退一步,三年苟活就白费了。
退一步,叶清绾上次经脉碎裂的事还会再来一次。
我抬起手,把混沌钟悬在头顶。它自己浮了起来,离掌心半尺高,轻轻旋转。每转一圈,钟身就震一次,领域也随之扩张一分。百丈……两百丈……直到把整片荒原中心都盖住。
有个人站在边缘试了下,刚踏进一步,整个人就被弹飞出去,摔在地上吐了口血。
其他人彻底死心了。
他们开始撤。
灰袍散修收了符纸,转身就走。林子里的刀客慢慢后退,消失在树影里。赤焰佣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收了弓,另一个背起包袱,低着头离开。
没人敢回头。
直到最后一个人影退出领域范围,我才松了口气。肩膀一沉,刚才强行撑着的那股劲儿泄了下来。
叶清绾立刻察觉,抬手按住我后背。她的掌心有点烫,是血凰体在运转。
“你撑不住了?”她问。
“没事。”我说,“还能撑一会儿。”
其实不是没事。伐天本源消耗太大,刚凝成的混沌领域需要持续供能,光靠系统吸收劫气碎片还不够。我现在是在透支。
但不能让她担心。
我伸手摸了摸钟底。那里有一道裂缝,比别的地方深,边缘泛着幽光。刚才那道波动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像是心跳。
它还没完全苏醒。
可我已经听见它的声音了。
就在这个时候,东边沙地上多了个人影。
那人穿着粗布衣服,背着药篓,走路一瘸一拐,像是普通采药人。他离得远,站在领域边缘,没有硬闯,只是抬头看着这边。
我看不清他的脸。
但他手里拎着的东西不对劲。
是个青瓷瓶,瓶口封着红蜡。那种瓶子通常用来装剧毒粉末,尤其是见风就化的那种。
我眯了下眼。
叶清绾顺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呼吸忽然一滞。
“别让他靠近。”她说。
我点头,抬手就要催动钟鸣再震一次。
可就在手指刚动的刹那,那个人突然笑了。
他抬起左手,掀开遮脸的斗笠一角。
袖子滑下去,露出小臂。
那里有一道疤,呈十字形,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划过两次。
我认得这个疤。
三年前,在家族密室,就是这道疤的主人,亲手把毒针插进我的脊椎。
墨玄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