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陨城的夜色裹着湿冷的风,刮得工棚顶那块打了三个补丁的破布“哗啦啦”响。炭火盆里的炭块烧得通红,偶尔“噼啪”炸出点火星,映得木盒里的神晶泛着细碎青光——这是方遥特意留的修炼资源,再过一夜,他就要去赴风玄的死约。苏清瑶蹲在火边,怀里抱着个豁口陶碗,碗里深绿色药液冒着泡,蒸腾的雾气裹着草木香往上飘。她时不时用木勺搅两下,搅到走神时,指尖沾的药汁冻成冰碴掉进火里,“滋啦”一声冒白烟,才慌忙收回手擦了擦额角的汗。
“方遥,快过来试试!”苏清瑶朝他招手,陶碗往他面前推时,豁口处漏了两滴药液在地上,冻成小冰珠。“水风共鸣草熬了整整两个时辰,我偷偷加了点冰髓,涂身上能顺风顺水!”方遥伸手蘸了点,指尖瞬间泛起清凉,星核里的风系神力竟跟着颤了颤,和药液里的水风气息缠在了一起。“融合度能到六成?”他挑眉,比预想的还要强。苏清瑶用力点头,鼻尖还沾着点药渣,自己浑然不觉:“刚才对着棚柱试了,风冰追踪箭能缠着风势拐弯,追出去半丈都不偏,还能麻住木桩呢!”
“砰!”棚帘被撞得甩起来,吴昊捂着左肩膀冲进来,粗布褂子的肩肘处破了个大口子,暗红血渍浸到了衣摆,还沾着点草屑。“阁主!成了!真成了!”他疼得龇牙咧嘴,却兴奋得直跺脚,声音都带着颤,“风肌锻体练到第三重了!刚让清瑶用风冰箭劈了下,就破了点皮,筋脉啥事儿没有!”方遥上前按住他肩膀,星核青光扫过,伤口处淤血慢慢散了。“急什么,伤口还在渗血。”吴昊嘿嘿笑,从怀里摸出卷皱巴巴的《风系体术基础》,纸页边缘被汗浸得发脆,角上还撕了个小口子:“赵总管说这招练满了,中位神风刃都能硬扛,我得抓紧练!”
正说着,棚外的风突然转了向,裹着股土腥味吹进来。方遥怀里的残片猛地发烫,烫得他心口一缩,星核跟着“嗡”地颤起来。他来不及多说,盘腿坐在地上,将残片按在掌心,青光顺着经脉往外涌,风则领域悄无声息地铺展开——比之前扩了三倍还多,边缘都触到了斗技场的石墙。领域撑开时,他额角沁出细汗,经脉被青光撑得微微发涨。领域内的风系神力像溪流般涌进感知:斗技场那边风势乱得很,混着几十道风刃帮的气息;更远处的风陨峡谷,上百道强横气息扎在那,土系的沉滞混着风系的锐利,摆成个合围的圈子。
“不对劲。”方遥睁开眼,眼底的青光还未散去,“斗技场和城主府的人有往来,风陨峡谷藏着上百号人,是城主府的护卫装束。”苏清瑶手里的陶碗顿了顿,药液溅出几滴在炭火上,“滋啦”冒起白烟:“风刃帮联合城主府设伏?”吴昊立刻提起重剑,剑鞘撞在石桌上发出脆响:“那咱们不去了!跟他们拼了!”
“别急。”方遥按住他手腕,刚要细说,棚外就传来“吱呀”的脚步声。林风裹着一身寒气撞开棚帘进来,袍角还沾着草屑,进门就搓着手哈气:“好冷的天!方道友,深夜叨扰,实在是事出紧急。”侍从跟在后面,手里的锦盒护得紧紧的,生怕被风吹着。林风接过锦盒递过来,打开时玉符的青光映亮了他的脸:“这是神殿的护符,中位神初期的致命一击都能挡。”他脸色沉下来,“城主赵坤跟风烈早勾搭上了,风刃帮矿场三成收益都给他。这次风玄约战,是要把你引到风陨峡谷伏杀,那地方偏,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话正好印证了方遥的感知,他捏起玉符,指尖传来温润的神力:“林执事怎么知道的?”林风呷了口侍从递来的热茶,驱散寒气:“神殿在城主府有眼线,赵坤昨天调了百名护卫出城,说是去巡查矿场,实则全藏进了风陨峡谷。风玄那老东西更是备了腐风禁术,就是要置你于死地。”他看向方遥,“神殿不便直接插手城主府事务,但这护符能保你一命,若真开战,我会带护卫在峡谷外接应。”
送走林风,工棚里的炭火都暗了些。方遥把木盒往石桌中间一推,青光映得三人脸发绿:“风玄要引咱们去峡谷,咱们就顺着他的意来,反将一军。”他捡了根烧黑的木炭,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峡谷地形图,“清瑶,你拿二十块神晶去西街铁匠铺,就找王铁匠,买些淬了冰灵力的铁蒺藜。你埋伏在峡谷北坡的山岩后,等风纹卫进了窄口就往下撒,再用风冰墙堵着,别让腐风飘过来。”
“那我呢阁主?”吴昊往前凑了凑,重剑往地上一顿,震得石桌上的瓷瓶晃了晃。“你跟我去赴约。”方遥用木炭点了点地形图上的窄口,“等他们把咱们围了,你就用风影撞冲东侧——那是城主府护卫,都是些练了半吊子土系的,是软柿子。咱们往东口冲,林风的人在那接应。”他敲了敲吴昊的重剑,“记住,你的风肌锻体刚成,别去碰风玄那老东西的禁术,缠住几个风纹卫就行,别硬拼!”
苏清瑶把药液倒进瓷瓶,塞给方遥和吴昊各一瓶:“这药液涂在兵器上也能用,我的风冰追踪箭能帮你牵制风玄。”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布包里摸出块半枯的草叶:“对了,水风共鸣草的根须烧着后能产生白雾,能阻挡视线,我带些去山岩后点燃。”
第二天一早,方遥换上件耐磨的粗布劲装,将焚星剑斜挎在腰间,护符藏在衣襟内。刚走出工棚,就见张大爷提着个油纸包跑过来,里面是热腾腾的肉包子:“阁主,我今早去买包子,听见斗技场的人说,风玄在那放话,要在风陨峡谷取你性命,还说凡界飞升的都是贱民,活该被宰!”
方遥捏紧手里的包子,油纸都被捏皱了,转身就往斗技场走——得去看看风玄的底气,顺便摸清护卫的排布。斗技场广场早挤得水泄不通,风玄站在高台子上,穿件绣黑风纹的长袍,领口却歪着没系好。他手里把玩着枚风系神晶,时不时往地上吐口唾沫:“方遥那小子要是敢来,老子就在风陨峡谷扒了他的皮!让他知道,凡界飞升的贱民,也配在风陨城抬头?”唾沫星子溅到台沿上,风纹卫们还跟着哄笑。
人群里的低等神民们气得脸发白,有人偷偷捏紧了手里的矿镐,却被身边人按住——风刃帮的狠辣,他们都见过。方遥攥着剑柄就要上前,吴昊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压低声音:“阁主,别上套!他就是要激你先动手,占着理儿!”果然,风玄扫了圈人群,见没人敢应声,嘴角撇得更狠:“明天午时,风陨峡谷!不敢来的话,就自废经脉滚出风陨城!”说完甩着袖子往斗技场里走,身后风纹卫推搡着人群,有个老人没躲及,被踹得摔在地上。
“这群狗东西!”吴昊攥紧重剑,指节发白。方遥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发现周围的低等神民们正偷偷看他,眼神里满是期待。一个穿补丁衣服的少年挤过来,把块磨得光滑的石头塞给他:“阁主,这是我在矿场捡的风纹石,能聚点风势,你带着!”话音刚落,其他人也纷纷递来东西,有矿镐、有草药,还有人把攒了很久的下品神晶塞到他手里。
方遥看着手里的东西,心里一暖——这些凡界飞升的低等神民,是把他当成了唯一的希望。他举起焚星剑,声音洪亮:“明天午时,风陨峡谷,我会去。我向大家保证,只要我在,就不会让风刃帮再欺负咱们!”人群瞬间爆发出欢呼声,有人喊着“阁主必胜”,还有人说要去峡谷外围助威,就算不能动手,也要给方遥壮声势。
回到工棚,苏清瑶已经买好了铁蒺藜,正蹲在火边用药液泡着,布囊里装得满满当当。吴昊在棚外练风影撞,身影撞得木桩“砰砰”响,时不时传来他“嘶”的抽气声——撞得太急,肩膀又疼了。方遥走到石桌前,把焚星剑搁上去,剑身还留着上次对战风少天的凹痕。他掌心贴着剑身,青光缓缓涌进去——要把净化风刃淬进剑里,得耗些心神。青光顺着剑身爬,剑身上慢慢浮现淡金风纹,像小蛇似的游走,他额角沁出细汗,手臂微微发抖。
“成了!”方遥拿起剑,手腕一翻,淡金风刃“唰”地劈出,把棚外老槐树一根枯枝削断,切口平得像磨过。苏清瑶凑过来,手指刚要碰剑身,被风刃余波冻得缩回去:“好厉害!威力至少涨了三成,风玄的风盾肯定扛不住!”吴昊也跑过来,脑袋凑得太近,差点被剑风扫到,慌忙往后躲:“阁主牛批!我刚才去后厨,赵总管塞给我个油纸包,说是矿场兄弟们凑的伤药。他还说,明天午时都去峡谷外围候着,风刃帮敢下死手,就抄矿镐跟他们拼!”
夕阳沉下去时,风陨城上空飘起淡风雾,裹着矿场飘来的粉尘。方遥站在棚门口,将残片力量运转到极致,十里内的风系波动像水流般淌进脑海——风陨峡谷里,护卫们正埋绊索,土系神力压得地面都发沉;风玄在峡谷中间盘膝坐着,周身裹着灰黑色的腐风,禁术快备好了;风烈的气息藏在山顶松林里,像头蛰伏的狼。他握紧焚星剑,指节捏得发白,眼底闪过抹寒芒:“明天,该跟他们算总账了。”
工棚里,苏清瑶给铁蒺藜涂完最后一层药液,把布囊扎得紧紧的,塞进怀里保暖;吴昊蹲在火边磨重剑,磨得兴起,用指尖刮了刮剑刃,被划了道小口子也不在意,还在剑身上刻了个歪歪扭扭的“阁”字。棚外空地上,低等神民们聚了不少,有人用石头磨矿镐,火星子溅得满地;有人抱着捆干柴,说要给峡谷外围的人取暖;张大爷提着两筐花生,正挨个分:“明儿给阁主助威,都吃饱了才有力气喊!”夜色越来越浓,风刮得棚布响个不停,风陨峡谷的伏杀之局,已悄悄织好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