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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皇九年至大业十四年:隋的统一与速亡(约黄帝纪年4763—4788年,公元589—618年)

杨坚在太极殿上接过陈叔宝的玉玺时,长安的钟鼓整整敲了一夜。有大臣高呼“万岁”,他却只淡淡地说:“天下归一统,不是热闹,是责任。”这话不是装的——他上台就给全国下了三条硬规矩:轻徭薄赋、严明法度、整饬吏治。他清楚,南北分裂近三百年,人心散、法令乱、田亩不清,要把这片土地重新缝合,靠的不是旌旗与鼓角,而是日复一日的治理与体恤。

他先把州县并省,把南朝叠床架屋的官署一把火烧掉,让一个官干一个官的事;再推行“输籍定样”,按财产多寡定税,豪强不能再把负担都甩给小民;又把度量衡统一,钱和尺都有了准头,做生意的不再被坑。最厉害的是“科举”,不管你出身门阀还是寒门,考得上就能当官——这一下,把魏晋以来的旧秩序撕开了大口子。多少寒窗苦读的书生,终于不必再依附宗族与门第,靠一支笔就能走进朝堂。科举的本意,是选贤任能,也是把权力从地方豪强手里夺回到中央,让国家机器真正听命于皇帝,听命于制度。

为了把南北拧成一股绳,他在洛阳和长安之间修了大运河的西段,粮船从江南直抵关中;又在朔方练出一支铁骑,对付突厥的骚扰。有回突厥可汗来犯,他让儿子杨广挂帅,自己在后方盯着粮草,硬是把可汗打跑,还签下了“渭水之盟”。史书说“开皇之治”,说白了就是:百姓能交税、官府能办事、边疆能安稳。关中的粮仓堆到了屋顶,洛阳的市集昼夜不息,江南的丝绸顺着运河一路北上,北方的铁器与盐巴又顺着水道南下。城市里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繁华,连路边的茶摊都挂起了幌子,卖起了从岭南运来的荔枝与龙眼。

可杨坚有个心病——太子杨勇。杨勇是个直性子,爱喝酒、爱热闹,不懂得在父亲面前装“贤德”。他喜欢召集文人在府里谈诗论画,也喜欢在宴会上让歌姬献艺,这些在杨坚眼里,都是“耽于享乐”的证据。而二儿子杨广,却把自己包装成了节俭自律的“完美皇子”:住破屋、穿布衣、不近女色,每次入朝都把车马随从减到最少。他还刻意结交大臣,逢人便问民间疾苦,甚至在灾年亲自跑去粮仓督查赈济。杨坚看着眼里,心里渐渐有了换太子的念头。他忘了,杨勇的“直”,或许是不擅伪装;而杨广的“俭”,更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朝堂上的暗流,不止在储位之间。杨坚性情多疑,晚年尤甚。他重用高颎、杨素等大臣,却又时时提防他们权力过大。高颎是开国功臣,主持过律令修订与州县改革,可因为反对杨坚换太子,渐渐被疏远。杨素则深谙皇帝心思,一面帮着杨广造势,一面在朝堂上排除异己。有一回,杨坚梦见洪水淹城,醒来后便下令加固长安城墙,还迁了一部分居民到城外新建的大兴城。这种对灾祸的敏感,既是出于谨慎,也暴露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他知道,统一的江山看似稳固,实则根基未深,稍有不慎,便可能重蹈南北朝的覆辙。

公元604年,杨坚病重。杨广趁机让人送了一封信给宰相杨素,问“后事如何安排”。信没送到杨素手里,反倒落到了杨坚床上。杨坚一看,气得浑身发抖,刚要喊人把杨广叫来问话,就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当晚,杨坚驾崩,杨广即位,是为隋炀帝。关于杨坚的死因,史书说法不一,有人说是病逝,有人说是被杨广所害。无论真相如何,杨广的上台,标志着隋朝的命运拐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杨广一上台,就把“装”字撕了。他先把哥哥杨勇赐死,又把弟弟杨秀、杨谅关起来,朝堂上反对他的人,要么被贬,要么被杀。高颎因为曾直言杨广“奢侈好乐”,被以“诽谤朝政”的罪名处死;贺若弼、宇文弼等功臣,也先后遭到清算。一时间,朝堂上下人人自危,没人再敢说真话。然后,他开始干一件前无古人的大事——修大运河。

他征调了几百万民工,从洛阳一直挖到杭州,再北上到涿郡。河工们白天顶着烈日,晚上睡在泥地里,饿了啃树皮,渴了喝泥水。有官员上书劝他:“陛下,百姓快扛不住了。”他把奏章扔在地上:“朕修的是千秋大业,小小百姓,忍一忍又何妨?”他要的不是一条普通的河,是一条能贯穿南北的经济动脉,是一条能让他的政令迅速抵达四方的通道,更是一条能彰显他“千古一帝”雄心的丰碑。可他忘了,丰碑的基石,是无数百姓的血汗与生命。

大运河修成后,杨广坐着龙舟下江南。龙舟长几十丈,用的是沉香木,船帆是锦缎做的,两岸拉纤的宫女就有几千人,个个穿着华服。他一路吃喝玩乐,所到之处,官员们争相献宝,百姓们被摊派得倾家荡产。扬州的琼花被他看了又看,苏州的园林被他逛了又逛,他还在江都建起了豪华的宫殿,取名“迷楼”,里面藏着无数珍宝与美女。有个叫王薄的农民,在长白山揭竿而起,喊出了那句着名的口号:“无向辽东浪死歌”——意思是,与其去辽东白白送死,不如起来造反。

可杨广根本没把农民起义当回事。他满脑子都是“开疆拓土”,三征高句丽。第一次,他动用了一百多万大军,结果在平壤城外被打得大败,士兵死伤过半;第二次,他又征兵,可军粮跟不上,士兵们在半路就开始逃散;第三次,他还想打,可国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窦建德在河北称王,杜伏威在江淮起兵,瓦岗军在中原横扫州县。

高句丽之战的惨败,不仅耗尽了隋朝的国力,更让杨广的威望一落千丈。他原本想通过对外战争树立权威,却没想到成了暴露弱点的窗口。军队里的士兵大多是被迫征召的农民,他们想念家乡,厌恶战争,在战场上要么消极避战,要么直接倒戈。地方官员为了完成征兵与征税任务,不惜严刑峻法,逼得更多百姓走上了造反的道路。曾经繁华的城市,渐渐变得萧条;曾经畅通的运河,也因为战乱而阻塞。关中的粮仓被叛军烧毁,洛阳的宫殿遭到劫掠,江南的赋税再也运不到长安。

杨广这才慌了,他带着后宫和大臣,跑到了江都(今扬州)。可江都也不安全,他身边的禁军都是关中人,想家想疯了,天天在营里发牢骚。有个叫宇文化及的将领,看出了士兵们的心思,趁机发动政变。宇文化及本是杨广的近臣,靠着溜须拍马爬上高位,可在关键时刻,他毫不犹豫地背叛了杨广——他知道,跟着这个已经失去民心的皇帝,只有死路一条。

公元618年三月,宇文化及带着士兵冲进皇宫。杨广正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白发,叹了口气:“朕的头,谁来砍?”士兵们没敢动手,一个叫令狐行达的校尉上前,把他勒死了。就这样,隋朝灭亡了,一共存在了三十八年。

宇文化及杀了杨广后,想带着军队回关中,结果在半路上被窦建德打败,脑袋被砍下来送到了突厥。而此时的长安,已经被李渊占领。李渊是杨广的表哥,他打着“匡扶隋室”的旗号起兵,可等进了长安,就把杨广的孙子杨侑废了,自己称帝,建立了唐朝。

有人说,隋朝是“昙花一现”,可它留下的东西,却影响了中国一千多年:科举制让寒门有了出路,大运河让南北成了一体,三省六部制让官府运转更高效。杨坚打下的统一江山,没被杨广守住,却被李渊捡了个便宜。唐朝之所以能迎来“贞观之治”与“开元盛世”,很大程度上是继承了隋朝的制度遗产——科举制让唐朝网罗了天下英才,大运河让唐朝的经济空前繁荣,三省六部制让唐朝的政治相对清明。

其实隋朝的灭亡,跟陈朝很像——杨坚是个好皇帝,可他选错了继承人;杨广有野心,却没民心。江山这东西,不是靠修一条河、打一场仗就能稳住的,也不是靠装出来的“贤德”就能长久的。能守住它的,永远是知道百姓疾苦的同理心,和不敢懈怠的责任心。杨坚懂得这些,所以他能开创“开皇之治”;杨广不懂这些,所以他只能留下“炀”这个恶谥。

杨广的悲剧,在于他把皇帝当成了“享乐的顶点”,而不是“责任的起点”。他沉迷于诗词歌赋与风花雪月,却忘了朝堂上的奏折背后,是无数百姓的生死;他执着于修建豪华宫殿与发动对外战争,却忘了国家的根基,是百姓的温饱与安宁。就像陈叔宝一样,他有文采,有野心,却没有治国的能力与担当。历史一次次证明,没有民心的江山,再坚固的城墙、再宽阔的运河,都无法守住。

而此时的李渊,正站在长安的城楼上,望着天下的烽火。他知道,统一的路还没走完,窦建德、杜伏威、王世充这些人,都在等着跟他一决高下。他也知道,隋朝的灭亡是一面镜子,照见了奢侈与暴政的后果,也照见了民心的重要。李渊吸取了隋朝的教训,上台后便推行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的政策,重用李世民、房玄龄、杜如晦等贤才,一步步平定了各地的叛乱,统一了全国。

唐朝的建立,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科举制在唐朝得到了进一步完善,成为了选拔官员的主要制度;大运河在唐朝得到了充分利用,成为了南北经济文化交流的纽带;三省六部制在唐朝得到了细化,成为了中国古代中央集权制度的典范。这些都源于隋朝的探索与实践,也得益于李渊父子的清醒与务实。

历史的戏台,永远不缺热闹。从陈霸先建立陈朝,到杨坚统一全国,再到杨广身死国灭,最后到李渊建立唐朝,短短几十年间,天下几经易手,英雄辈出,枭雄落幕。每一个朝代的兴衰,都有它的必然——民心向背,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制度优劣,是影响长久的根本。隋朝虽然短命,却在中国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它的统一,结束了南北分裂的局面;它的制度,奠定了后世的基础;它的灭亡,也给后人留下了深刻的教训。

站在今天回望那段历史,我们能看到的,不仅是金戈铁马与风花雪月,更是民心的重要、制度的力量,以及一个简单却永恒的道理:江山不是靠武力征服的,也不是靠文采装点的,而是靠真心实意地为百姓做事,靠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只有懂得这一点,才能守住江山,才能让国家长治久安。而那些忘记了这一点的统治者,无论他们曾经多么辉煌,最终都只能被历史的洪流所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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