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月清眠罕见地没有早起祈祷，也没有去教廷安排的静修室。她将自己关在居所内，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繁复而圣洁的浮雕花纹，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昨日在游乐园，尤其是在那摩天轮最高点时的画面。
她主动吻了他，还说了那样的话。
这个认知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脸颊不受控制地再次泛起滚烫的红晕，她猛地拉起丝被盖住头，在黑暗中蜷缩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逃避那令人心跳失序的回忆。
虽然经过了冷水浴和一个晚上的沉淀，少女的思绪已经平静了许多，但是月清眠想起来还是会难为情，剩下的感情还是会不自觉想起来，只能让时间慢慢去抚平。
当然，或许就连时间也不一定能抚平。
为什么会那样做？是当时气氛太好？是因为临时想起的那个关于摩天轮的古老的传说？是被他专注凝视夜晚的星空时那罕见的柔和侧脸所迷惑？还是……在经历了生死与共后，某种情感早已悄然滋生，只是她自己未曾察觉？
她分不清。那种感觉太陌生，太复杂。不同于对教义的虔诚，对信徒的悲悯，那是一种更加私密、更加炙热，也更加令人心慌意乱的情感。她试图用理智去分析，却只觉得心乱如麻，根本没办法集中理智。
“圣女不能动凡心”、“你的婚姻关乎教廷利益”……父亲威严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像一盆冷水，浇得她心底发寒。可白夜那双深邃冰冷的眸子，他沉默却可靠的背影，他指尖流淌出的能安抚她心灵的酒水，还有那摩天轮上短暂的、冰冷的柔软触感……这一切，又让她无法平静。
“我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无助的哽咽。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心绪的感觉，让她感到恐慌。
犹豫再三，她拿起手机，接通了一个号码。此刻，她需要一个局外人，一个或许能给她一些不同视角的人。
这个人自然是我们的大记者徐淼同学了。
不久后，徐淼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月清眠的居所。她一进门，就看到月清眠抱着膝盖坐在窗边，金色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眼神迷茫，脸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霞，整个人透着一股罕见的脆弱与纠结。
“我的圣女大人，这么急着叫我来，是有什么大新闻要独家爆料吗？”徐淼笑嘻嘻地打趣道，自顾自地倒了杯水，然后马上开始打听新闻和八卦。
月清眠咬了咬下唇，声音细若蚊虫：“徐淼……我……我好像……做了件很冲动的事。”
“哦？”徐淼来了兴趣，凑近了些，“什么事能让我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月圣女这么纠结？快说说！”
在徐淼锲而不舍的追问和下，月清眠红着脸，断断续续地将昨日与白夜去游乐园，以及在摩天轮上自己鬼使神差吻了他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你主动亲了白夜？！那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声来的sm脸？！”徐淼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眼睛瞪得溜圆，手里的水杯差点掉在地上，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我的天！月清眠！你可以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简直是史诗级的大新闻！圣武大学圣光圣女主动出击，拿下神秘莫测的冰山天才调酒师！”
她激动地围着月清眠转了两圈，啧啧称奇：“我一直以为就白夜那性子，估计得打一辈子光棍，没想到啊没想到！话最少的人泡到了最难泡的妞！不对，是最难泡的妞主动泡！月同学，你这简直是……白给啊！”
“徐淼！”月清眠被她说得脸颊更红，又羞又恼，“你别胡说！我……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了……我现在心里很乱……”
看到月清眠真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徐淼这才收敛了夸张的表情，重新坐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稍微正经了些：“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说真的，清眠，你现在需要搞清楚一件事——你，到底喜不喜欢他？”
月清眠茫然地抬起头。
徐淼引导着她：“抛开他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责任。你就问问你自己的心，看到他，会不会心跳加速？见不到他，会不会有点想念？遇到危险时，是不是第一个想到他？和他在一起，即使不说话，会不会也觉得安心？”
“或者我再问你几个问题，假如你以后都见不到他了，你会不会感到难过？”
“ 假如有一天你看到白夜和其他女生走的比较近或者在一起了你会不会难过不开心呢？”
“假如遇到困难，和他在一起会不会感到安心，觉得他能解决所有问题呢？”
月清眠顺着徐淼的话细细回想。初见时他调的酒带来的温暖，黑水巷对峙时的警惕与好奇，课堂上他测试时的震惊，清河镇任务中他离去时的不安与归来时的安心，还有昨日摩天轮上，那不受控制的心动……
要是以后见不到他的话，确实心里空落落的。
要是他和别人在一起，确实会感到委屈和难过。
要是和他一起遇到困难，其实也不会担心什么。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无比清晰：“我……我想，是的。”
徐淼看着她终于认清自己心意的样子，松了口气，随即又燃起了熊熊的记者之魂和媒婆之魂：“既然喜欢，那就别犹豫！管他什么圣女不圣女的！喜欢就去争取！不过白夜那块木头，不对，石头……啧，指望他主动是不可能了。这样，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探探他的口风！”
说完，不等月清眠阻止，徐淼就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留下月清眠一个人，心绪却仿佛因这坦诚而清晰了不少。喜欢……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那以他的性格会接受我吗？爸爸会怎么看呢？
少女心中出现很多疑问，但是没有人能帮他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