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月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她轻轻皱眉，语气里带着点着急：“沈医生，我就是担心大伯的病情。黄主任再好，也没有你了解情况啊……”
“王同志想多了。”沈慕言打断她，语气平静但很坚决：“黄主任是院里最有经验的老中医，王师傅的情况我都详细写在病历里了，他一看就能明白。”
她一边说一边整理桌上的病历本，动作不慌不忙，完全没被王晓月的纠缠打乱节奏。
王大力也觉出不对劲，赶紧打圆场：“晓月，沈医生说得对，咱们得守医院的规矩！黄主任我也认得，你就别为难沈医生了。”
王晓月抿了抿嘴，很快又挤出个乖巧的笑容：“既然这样，那就不麻烦沈医生了。”
沈慕言点点头，看向王大力叮嘱：“您这几天也要记得，千万不能用力。”
王大力连连点头，和王晓月一起出了诊室。
沈慕言重新坐回椅子上，谁也没看见王晓月眼中闪过的偏执。
……
槐花大队。
周莹莹自从沈清被下放之后，成了沈亮和沈娇的压榨对象，这段时间过的非常煎熬。
起早贪黑干活，拿最高的工分，吃最少的饭。
这样的待遇让她崩溃，但是娘家不管她，她又不敢反抗。
今天下工周莹莹扛着锄头往沈家走，经过周家的时候，她把头埋的更低。
却没想到被周红海拉住胳膊，语气生硬：“跟我回家，爹娘叫你回家吃饭。”
周莹莹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锄头差点滑落在地。
自打她和沈清结了婚，就没回过娘家，娘家也当没她这个女儿，今天怎么会突然喊她回来？
周莹莹不知道抱着什么样的心理，进了周家，一股玉米糊糊的香气扑过来，她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饭桌上摆着几碗玉米糊糊，还有一碟腌萝卜，周家其他人都坐在桌子旁。
“坐。”周母没看她，把一碗糊糊推到她面前：“先吃饭。”
周莹莹捏着衣角，没敢动。
直到周红运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她才战战兢兢坐下，端起碗大口大口喝起来。
见她这副样子，周家人也没有心疼，全都是嫌弃的眼神，不过只顾着吃饭的周莹莹并没有发现。
一家人都放下碗筷，周莹莹才小声问：“娘，你们……喊我回来做什么？”
周母脸拉得老长：“你耍脾气也耍够了吧？明天就搬回家里住！”
周莹莹抬头愣愣地看着周母：“娘，你……你们真让我回来啊？”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眼睛飞快扫过其他人。
周根叹了口气：“莹莹，你在沈家遭的罪，家里都看在眼里。之前没接你回来，就是想让你受点苦，长长记性，别当初一门心思胳膊肘往外拐，把爹娘的话当耳旁风。”
“就是，自家人哪能真看着你在沈家被磋磨死？沈清那事，明眼人都知道，进了农场就没个回来的指望，你还在沈家伺候他弟弟妹妹做啥？”周红武满脸都是我为你好的表情。
“长记性了，我早就长记性了！”周莹莹的眼泪夺眶而出，又哭又笑地抹着眼睛：“爹娘，哥，我在沈家过的日子，还不如猪狗！沈亮让我给他洗衣裳，洗慢了就骂我。沈娇抢我的窝头，还说我是扫把星，克走了她哥……还是家里好，还是你们疼我……”
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周根不耐烦道：“哭够了就别哭了，明天就搬回来住。”
周莹莹刚止住哭，就听周根接着说。
“家里再给你找个好男人，省得你往后再吃苦。”
周莹莹愣住，攥着碗沿的手指泛了白：“爹，你……给我找什么男人？”
周母白了她一眼，语气理所当然：“沈清都被送农场了，指定不能活着回来了，你一个年轻媳妇，总不能守一辈子活寡。家里给你找个男人，也是正常事，难道你还想一直在娘家住着？”
“就是啊。”周红海凑过来，点头附和：“老辈的规矩，出嫁的闺女可不能在娘家过年。这眼看就入冬了，让爹娘抓紧给你找个合适的，年前就嫁出去，总比在沈家受气强。”
周莹莹坐在那儿，刚才的感动消散的一干二净。她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来，冻得她五脏六腑都僵住了。
她这个时候找，能找到什么好男人？而且沈清下放了还没死，她怎么可能再嫁人？
“爹，娘，我和沈清领了结婚证的。”
周红海满脸不屑：“那有啥关系，咱乡下人可不看结婚证！”
周根点点头，一锤定音：“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你就收拾东西回来住，年前就把事办了。”
“爹娘，你们已经给我找好人家了？”周莹莹试探的问，她想知道男方是谁。
周母看了眼自家男人，见他点头，才开口道：“就是隔壁村的赵瘸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人老实肯干，你嫁过去日子指定能过好。”
“赵瘸子？”周莹莹猛地睁大眼睛：“他比我爹年纪都大！”
“那咋啦，那咋啦！”周母直接站起来：“你都嫁过人了，能有人要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
“我不嫁！”周莹莹猛地站起来：“我说你们今天咋这么好心，原来是想把我卖了换钱！”
周根满脸阴森：“不嫁就滚回沈家，被那小叔子和小姑子折磨死！”
“滚就滚！”周莹莹胸口剧烈起伏，积压了太久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冲垮了理智：“在沈家是死，嫁给赵瘸子生不如死！我宁愿回沈家！”
周母一个箭步冲上来，扬手就要打：“反了你了！敢跟你爹娘顶嘴！”
周莹莹下意识闭上眼，预想中的巴掌却没落下来。
她睁开眼，看到周红海拉住了周母的手腕：“娘，别动手。”
周红海脸色也不太好看，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劝解：“莹莹，别说气话。爹娘是为你好。赵瘸子是年纪大，可他前头那个老婆死了，没留下孩子，家里就一个老娘，你嫁过去就能当家。他答应给五十块钱彩礼，还有一辆自行车票呢！这条件，你二婚头，上哪找去？”
周莹莹的心彻底沉到了底，冰凉一片。
果然是为了钱！
见全家人都充满算计的盯着自己，她直接转头往门外跑：“我不嫁！”
她直接一鼓作气跑回家去，把自己关进房间，眼神空洞的躺在炕上不知道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