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往沈家走，沈建军在前面带路。
这个时候正是上工时间，路上也没看到几个人。
他们刚到沈家门口，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混着些微异味。
沈慕言皱眉：“你们熬中药了？我记得我昨天给我奶开的是西药，怎么会有这么大的中药味？”
“中药是给你堂哥熬的，阿清身体也不舒服！”李翠花慌忙解释，像是要遮掩什么。
沈建军指了指沈老太的屋子，抽噎着：“公安同志，我娘就是那个屋，她还没来得及享福……人就没了……”
公安点头往里面走，沈慕言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走到木板前，目光先落在沈老太身上。
昨天湿的能拧出水来的衣服已经被换下去了，不过现在的衣服和被子都很破旧就是了。
沈老太歪在炕沿上，旁边还有不少呕吐物，半边身子陷在旧棉絮里，双目紧闭着，眼睫上还沾着些未干的湿痕，看得出来死前曾有过挣扎。
她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嘴唇却透着暗沉的紫绀，一看就是中毒了。
“这看着确实像中毒。”年轻一些的公安皱眉开口道。
沈慕言往前凑了凑：“确实中毒，不过几片感冒药，肯定毒不成这样。”
她刚想伸手看看情况，沈建军就猛地冲过来推开她：“你还想碰我娘！人都被你害死了，你别再瞎折腾！”
“我不碰怎么确认死因？”沈慕言稳住身形，看向公安：“公安同志，死者的体表特征、口鼻状态都可能留下线索，我需要近距离观察，才能判断是否与我开的药有关。”
为首的公安对身边的同事递了个眼色，同事上前拦住还想发作的沈建军，沉声道：“同志，请配合调查。”
沈建军被拦住，瞪着沈慕言，往后退了一步没再出声。
反正他是看见他娘闭上眼睛才去报公安的，他就不信沈慕言还能让死人说话！
今天这治死自己亲奶奶的罪名，一定要按在沈慕言身上才行。
沈慕言没再理会沈建军的瞪视，目光落在炕边那滩还没清理的呕吐物上。
小心地避开那蜷曲的指尖，视线停在指甲缝里的褐色残渣上：“公安同志，您看这里。这残渣的颜色和呕吐物明显是中毒导致的，建议您带回去化验。”
话音刚落，李翠花突然冲过来挡在炕前，神色有些紧张：“慕言你说的是啥话？这吐出来的东西多脏，污了公安同志的眼。”
在场都是人精，哪能看不出她心里有鬼。
沈慕言抽回手的时候，不小心碰上了沈老太的脸，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把整个手掌放在脸上感受了一下，像是随口问：“人咽气多久了？”
“一大早人就没了。”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沈建军觉得这不影响什么。
沈慕言眯了眯眼没说话，手伸向沈老太的脖子一侧，还能感觉到动脉的轻微跳动。
她来不及说什么，直接掏出银针，扎在沈老太头上。
沈建军顿时急了，冲上去就要拉开沈慕言，你想干什么？害死我娘还不够，人都死了，你还扎他！这可是你亲奶，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
沈慕言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公安同志，请帮我拦住他，这人说不定还有救。”
公安同志反应极快，不等沈建军扑到炕边，就伸手扣住了他的胳膊，牢牢将人拽在原地。
“同志，请你配合，沈慕言同志在救人。”
对于曾经帮他们抓过人贩子的沈慕言，公安同志还是挺信得过的。
一说起救人，沈建军就更不平静了！
沈建军挣扎着嘶吼：“公安同志，她这是胡说八道！我娘都没气了她还扎针，这是要让我娘死不瞑目啊！”
沈慕言根本没工夫理会他的叫嚣，手指捏着银针尾端，稳稳地在沈老太头顶的百会穴、风池穴又各扎了一针。
她指尖飞快捻转，目光紧紧盯着沈老太青灰的脸色，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摸到颈动脉那丝微弱跳动时，她就知道沈老太不是死了，而是陷入了深度中毒昏迷。
李翠花在一旁看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往后缩，脚底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地上。
她这副慌乱模样，全被为首的公安看在眼里，公安眼神一沉，对身边的同事递了个眼色，同事立刻不动声色地挪到了李翠花身后，堵住了她的退路。
“你少在这装模作样！”沈建军还在挣扎，胳膊被公安攥得生疼，声音却依旧尖利：“我亲眼看见我娘闭了眼，身子都凉了，你扎几针就能活？你这是想蒙骗公安，脱你自己的罪！”
沈慕言终于停下捻针的动作，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转头看向沈建军时，眼神里满是冷意：“刚才我摸她脸颊还有余温，颈动脉现在还在跳，你说她凉了？我怎么觉得大伯不想让我救我奶呢？”
这一连串问题问得沈建军脸色骤变，眼神躲闪着不敢接话，嘴里只剩下含糊的辩解：“你放屁，我……你奶可是我亲娘，咋可能不想救她？”
就在这时，炕上传来一声微弱的呻吟。
众人齐刷刷看过去，只见沈老太原本紧闭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李翠花看到这一幕，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嘴里喃喃着：“不可能……怎么会……”
沈建国也脸色苍白，浑身颤抖，紧紧的盯着沈老太，说不出话来！
沈慕言松了口气，伸手探向沈老太的鼻息，又摸了摸脉象，转头对公安说：“人醒了，不过……活不成了，公安同志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问。”
“不行，不行！”沈建军脸色大变，拦住要说话的公安同志：“我娘醒了得赶紧送医院啊，不能耽误时间！”
他说着就想拉扯炕上的沈老太，他不能让她娘有说出实情的机会。
沈老太混浊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曾经最疼的大儿子，狠狠闭了闭眼睛，眼角落下一滴泪水。
盯着她状态的沈慕言看得清清楚楚。
突然，沈慕言的手被一双干枯的手，紧紧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