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局长本就没心思寒暄，见大嫂拉着自己媳妇和沈慕言说话，一句不提让他们进去看大哥。
他眉头渐渐皱起，语气带着几分催促：“大嫂，时间不早了，先带我们去看看大哥吧，小沈下午还要回医院。”
周大嫂手里的茶杯顿了顿，刚要递到嘴边又放了回去，脸上的笑淡了些：“我这刚喂你大哥喝了参汤，你们也喝口茶，不着急。”
“那有啥影响的？”周局长着急，他大哥喝参汤他知道，人参还是他给寻的呢，但这不影响看病啊。
“大嫂，你是不是觉得小沈年纪轻，不相信她的医术？”
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瞬间安静了几分。
周大嫂的脸僵了僵，却还是坐在沙发上没动，嘴角扯出个勉强的笑：“二弟这说的什么话，你们带来的人我还能不信吗？我这不是怕折腾你哥嘛……”
林红英见沈慕言坐在一旁没说话，怕她心里不舒服，连忙打圆场：“大嫂，你可别小瞧慕言，他前阵子还治好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呢。咱就是让他给大哥看看，不管能不能治，也算多份希望不是？”
这话说完，周大嫂嘴唇动了动，眼神更加闪烁，再没找借口。
沉默片刻，她才站起身扯了扯衣角，语气不太痛快：“行吧，那……那你们跟我来。”
沈慕言跟在三人后面，目光始终没离开周大嫂的背影。
她能感觉到周大嫂对自己有些敌意，可她印象里确实没见过这个人，不清楚对方这份敌意是从何而来。
周大嫂推开房间门，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
屋里收拾得比堂屋还整齐，床单被罩也都是干净的，床上躺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盖着薄被，胸口微微起伏，看着倒不像久病卧床的邋遢模样。
周局长两步走到床边，顾不上其他，有些着急的回头朝沈慕言招手：“小沈，快来看看，这就是我大哥周宏瑞。”
沈慕言点点头，走到床边俯身，先看了看周宏瑞的面色，又抬手掀开他的眼皮，仔细观察了片刻，才缓缓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指尖搭上他的手腕。
屋里瞬间静了下来。
周局长和林红英都屏住呼吸，目光紧紧盯着沈慕言的脸。
周大嫂则站在门口，双手在背后攥成了拳，脚尖无意识地蹭着地面。
沈慕言的指尖微微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随即又松开。
她换了个手腕继续诊脉，眼神里渐渐浮出一丝惊讶，甚至悄悄抬眼扫了下周局长，像是在确认什么。
周宏远见她神色不对，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忍不住低声问：“小沈，怎么样？看出什么了？有话你尽管说，不用顾忌。”
沈慕言收回手，指尖在袖口下轻轻捻了捻，语气平静：“周……伯伯腿上有伤，伤了经络，这恢复起来确实不太容易。”
“腿伤没事！”周宏远急得往前凑了凑：“我就想知道，人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只要能醒过来，腿就算站不起来也没关系，他又不是养不起！
沈慕言没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周局长：“周局长，能给我看看最近一次去医院的检查报告吗？尤其是头部和腿部的片子，我想对照着看看。”
周宏远立刻转头看向周大嫂：“大嫂，检查报告呢？赶紧拿出来给小沈看看。”
周大嫂听见检查报告，脸色莫名就缓和了一些，虽然眼神还是闪躲，但是看起来没有那么紧张了。
她咬了咬嘴唇，沉默了几秒，才不情不愿地走到床头柜前，拉开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一叠皱巴巴的纸，递了过来。
“都……都在这儿了，上个月刚去县医院做的检查，医生说……说还是老样子。”
她们这些年去医院检查的次数不少，但是结果都一样。
沈慕言接过报告，指尖刚碰到纸张，就注意到周大嫂的视线死死盯着她的手，连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不动声色地展开报告，目光落在各种诊断结果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果然，报告上只提了腿部粉碎性骨折和脑供血不足，对“昏迷”的原因只字未提。
“周局长，这个结果跟我诊断的差不多，至于昏迷的原因还是要进一步检查才行。”
周局长面上带了些失望：“真没办法啊？”
沈慕言点点头，余光时不时在周大嫂身上扫过：“目前检查不出来。”
周局长脸上的期待瞬间淡了几分，却还是强打起精神：“没事没事，小沈你能来看看就已经帮大忙了。”
他知道沈慕言已经尽力，也不好再强人所难，转头对周大嫂道：“大嫂，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要是有什么需要，不管是药还是别的，尽管找我。”
周大嫂脸上立刻堆起笑，连忙点头：“哎，好，二弟你放心，我知道了。”
她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走，脚步比刚才带他们进来时快了不少，像是巴不得他们赶紧走。
沈慕言看着周大嫂的动作表情，脑海中闪过一句话：这娘们儿，可不像好人呐！
几人刚走到院门口，周局长突然停下脚步，拍了拍脑门，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大嫂，小智和他媳妇呢？这大中午的怎么没见到人，他俩不在家？”
周大嫂的脚步顿了顿，手不自觉地攥了攥衣角，脸上的笑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自然：“哦，他俩啊，小智今天陪他媳妇回娘家了！说是有啥事今天回不来，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也没多问。”
“这样啊。”周局长点点头，没多想，“那等他俩回来，让他们有空去局里找我，上次说找工作的事，有点眉目了。”
“哎，好，等他回来我告诉他！麻烦你了，二弟。”周大嫂连忙应下，脸上的笑更真诚了些。
周局长摆手：“自家人，说这些干什么。”
目送着三人走远，周大嫂脸上的笑容才一点点淡下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背影，她猛地转身回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靠在门板上，胸口剧烈起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