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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的日子简单而重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夯土的号子声与泥土的腥气构成了“芒”全部的生活。

陈远——或者说芒——完美地扮演着一个沉默、勤勉、略带点“山里人”木讷的役夫角色。

他听从工头安排,与同伴协作,将一筐筐筛选过的黄土倒入夹板,再用沉重的石夯或木杵,喊着号子,一层层夯实。汗水浸透粗麻短衣,在背上结出白花花的盐渍。

傅说视察带来的兴奋,在几天后便渐渐平息,但某些变化却在悄然发生。

首先是工地的管理更加细致。原先有些模糊的工序要求和质量标准,被整理成简单的条令,由识字的吏员向各段工头传达,再口头转述给役夫。比如每层夯土的厚度、每夯的落点密度、土料的含水率,都有了更明确的要求。虽然执行起来仍有偏差,但比起过去的粗放,无疑是一种进步。

其次,劳役的待遇有了微调。每日的口粮供给似乎更足了些,偶尔还能见到一点咸菜或豆酱。因工受伤或患病者,会被送到一处临时设立的草棚,有懂得草药的人进行简单处理,不再是扔在一旁自生自灭。虽然条件依然简陋,但至少有了最基本的保障。

这些变化,普通役夫或许只觉得“大王仁厚”或“傅相体恤”,但陈远能看出,这是武丁通过傅说之手,将新的治理理念渗透到最底层的尝试。务实、规范、有限度地改善民生以换取更高的效率与忠诚,这符合一位有抱负的君主巩固权力的逻辑。

然而,水面下的逆流也随之而来。

工地上开始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和事件。

一天,陈远所在工段分到的土料中,混入了大量未筛净的碎石和草根,明显是负责供土环节的人有意敷衍或破坏。工头去找管事的理论,反被斥责“挑三拣四,延误工期”。最后,陈远和几个老役夫不得不花额外时间重新筛土,耽误了进度,当晚的口粮被克扣。

又有一次,新运来的一批夯杵,木柄多处有暗裂,使用中接连断裂,险些砸伤人。追查下去,负责制造这批工具的作坊推诿是“木料天生瑕疵”,最后不了了之。

更明显的是人员上的微妙变化。工地中几个原本还算尽责的中下层小吏,陆续被调走或“告病”,换上了一些面孔陌生、举止油滑的新人。这些人对具体工程不甚了了,却热衷于拉拢工头,打听役夫们的私下议论,尤其关注大家对“大王新政”和“傅相”的看法。

市井间的流言也开始变得复杂。酒肆饭铺里,除了赞扬武丁勤政、傅说贤能的声音,渐渐多出一些别样的议论:

“一个胥靡,懂什么治国?不过是迎合大王,博取名声罢了!”

“听说那些新规矩,折腾得下面人仰马翻,好多老规矩都不管用了。”

“重用贱役,寒了世卿贵族的心啊。长此以往,谁还愿意为王室效力?”

“嘘……听说几位老大人很是不满,只是碍于大王,暂时隐忍。”

这些议论往往出自衣着相对光鲜些的商贾或落魄士人之口,真假难辨,却像毒雾一样在空气中弥散。

陈远冷眼旁观,心中了然。傅说的破格提拔和随之而来的新政,触动了以血缘、世袭为基础的旧贵族利益集团。那些在盘庚、小辛、小乙时期习惯了特权与安逸的世卿贵族,岂能坐视一个出身刑徒的“贱役”爬到他们头上,还要改变他们熟悉的游戏规则?明面上的反对或许暂时被武丁压服,但暗地里的抵制、破坏、制造障碍,乃至散布不利于傅说的舆论,是必然的。

这“宫廷暗涌”,已经从庙堂之上,渗透到了筑城的工地和街谈巷议之中。

陈远所在的工段工头,是个叫“夯”的中年汉子,为人还算厚道,但最近明显愁眉不展。一次收工后,陈远故意落在后面,看到夯蹲在已筑起半人高的墙根下,对着一段颜色略显斑驳的夯土发愁。

“头儿,这段土色不匀,可是用了不同坑的土?”陈远走过去,用山里人直愣愣的语气问道。

夯叹了口气,左右看看无人,低声道:“阿芒,你眼尖。这段……是前日那批混了碎石的土,筛不干净,又急着赶工,就硬夯上了。我心里不踏实啊。新来的那个督工,一个劲儿催进度,还暗示……暗示只要面上光鲜,底下有点瑕疵无妨。这……这墙要是将来出了事,可是要掉脑袋的!”

陈远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夯土层的结合确实不如其他地段紧密,颜色深浅不一,显然土质和湿度不均。“头儿,这事瞒不住。傅相上次来看,连旧土新土都能分出来。与其将来事发被重罚,不如现在想法补救。”

“补救?怎么补?难道拆了重夯?工期耽误不起,督工也不会同意。”夯摇头。

陈远想了想,指着那段问题墙体:“不拆。可以在外侧再加一层‘护面’,用最好的黏土混合细砂,薄薄地夯一层,遮住颜色,也能增加点强度。只要内里不承重关键部位,暂时应无大碍。就对督工说,是‘加固外墙,使其更美观平整’。”

夯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这要费额外工料,督工能批?”

“试试看。总比日后墙塌了强。”陈远道。

夯犹豫片刻,一咬牙:“行!我明日去说。阿芒,这事你知我知。”

陈远点头。他提这个建议,既是为了帮这个还算负责的工头,也是想观察后续。如果督工同意,说明破坏者尚限于制造麻烦,还未到不惜暴露也要阻止工程的地步;如果督工坚决反对,甚至施加压力,那说明背后的阻力比他预想的更坚决。

翌日,夯去找了督工。出乎意料,督工在听完“加固外墙使其美观”的理由后,眯着眼打量了夯一会儿,竟然同意了,还批了额外的黏土和细砂。只是临走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夯头儿,有些事,做得差不多就行了,太较真……容易惹麻烦。”

夯回来转述,心有余悸。陈远却明白,对方这是警告,但也透露出暂时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心态。这符合“暗涌”的特征——制造麻烦,施加压力,试探底线,但避免正面冲突和严重后果,以免给武丁和傅说提供清洗的借口。

加固护面的工作由陈远主要负责。他仔细地将黏土和细砂按比例混合,加水搅拌至最佳湿度,然后一层层仔细夯打在问题墙体的外侧。他刻意将护面夯得极其平整光滑,甚至模仿其他段墙体的纹理,做得天衣无缝。这既是为了掩盖,也是一种无言的对抗——用更高的质量,回击那些试图在基础上做手脚的人。

几天后,那位督工陪同一位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年轻贵族前来巡视。贵族骑着马,用马鞭随意指点,对工程品头论足,话语间对“征发如此多民力筑此无用之外郭”颇不以为然。督工在一旁点头哈腰,随声附和。

当他们走到陈远正在加固的那段墙体前时,年轻贵族勒住马,用马鞭戳了戳新夯的护面,挑眉道:“这段墙倒是平整光滑,看来用了心思。是谁负责的?”

督工连忙叫来夯。夯垂首答是。贵族瞥了夯一眼,又看向正在旁边默默干活的陈远:“这手艺不错。你叫什么?”

陈远停下手,垂眼躬身:“小人芒。”

“芒?山里来的?”贵族似乎来了点兴趣,“这夯土的手艺,跟谁学的?”

“回贵人,山里筑寨垒,都是这般。熟能生巧。”陈远回答得滴水不漏。

贵族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倒是块好材料。可惜,用在这外郭墙上,有些大材小用了。”说完,不再理会,策马继续前行。督工连忙跟上。

等人走远,夯才松了口气,抹了把冷汗,低声道:“那是子画,一位王室宗亲,听说对傅相很不满。他今日来,怕是没安好心。”

陈远点点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子画的到来和那番话,无疑是一种信号。贵族势力正在密切关注着与傅说相关的各项事务,包括这处体现“新政”效率的工地。他们或许在寻找破绽,或许只是在展示存在感,施加压力。

这件事后,工地上的气氛更加微妙。督工对工头和役夫们的态度时好时坏,难以捉摸。材料供应时准时不准,各种小麻烦不断。但整体工程在武丁的持续关注和傅说派系的官员努力维持下,依然在缓慢而坚定地推进。

陈远也变得更加谨慎。他减少与工友不必要的交谈,收工后要么独自待在工棚角落假寐,要么在允许的范围内,去工地附近的山林边缘转转,假装采集些野菜或柴火,实则观察地形,思考退路。他必须假设,随着宫廷斗争的加剧,这座工地,甚至整个殷都,都可能变得不安全。他需要为自己准备更多的身份转换预案。

一天傍晚,陈远在离工地不远的树林里捡拾枯枝时,隐约听到林深处传来压低的争吵声。他本能地匿身树后,悄然靠近。

“……那边催得急!必须让这期工期延误,至少拖上一个月!”

“可大王盯得紧,傅相那边的人也看得严,不好下手啊……”

“蠢货!工地上意外还少吗?材料、工具、伙食,哪一处不能做文章?实在不行,找几个‘不安分’的役夫闹点事,就说对新政不满,聚众怠工!”

“这……闹大了会不会收不了场?”

“怕什么?自然有人兜着。记住,只要把事情搅浑,让大王觉得傅说连个工地都管不好,咱们的目的就达到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声音渐渐低下去,随后是悉悉索索离开的脚步声。

陈远屏息等了许久,确认人已走远,才缓缓从树后走出。天色已暗,林间晦暝,看不清刚才说话者的面貌,但从声音和谈话内容判断,必是负责工地具体事务的中下层官吏,被某些贵族势力收买或指使,意图破坏工程,抹黑傅说。

这“暗涌”,已不仅仅是制造麻烦,开始向有组织的破坏升级了。

陈远默默记下这个地点和听到的片段信息,没有声张。他不能暴露自己,直接举报风险太大,且无证据。但他可以设法间接化解。

次日,陈远在夯土间歇时,看似无意地对工头夯提起:“头儿,我昨儿捡柴,好像看到有野狗在堆料场那边刨食,怕不是有人把吃食藏在那儿引来的?可别把重要的工具或好料给祸害了。”

夯一听,警觉起来。堆料场存放着部分预备使用的工具和特供的优质黏土,若被破坏或污染,确实影响工期。他立刻带人去检查,虽未发现野狗,却意外发现存放特供黏土的草席有被人翻动过的痕迹,旁边还散落着一些可疑的、像是某种刺激性植物汁液干涸的斑点。

夯不敢怠慢,上报了督工。督工脸色变幻,最终下令加强堆料场看守,并将那批黏土取样送检。后来听说,检验虽未发现剧毒,但那汁液混合黏土后,会影响夯土的凝固强度,长期必然导致墙体隐患。

这件事虽未造成实际损失,但敲响了警钟。傅说派来督管工程的官员借此机会,整顿了工地的物资管理,调离了几个可疑人员,包括那个与陈远有一面之缘的督工,据说被派去负责更次要的差事了。

一场潜在的破坏被消弭于无形。陈远不知道自己的提醒起了多大作用,但他知道,这场暗中的较量远未结束。贵族势力不会甘心,他们会寻找新的突破口。

工地的生活依旧在夯土声中继续。墙在一寸寸增高,殷都的外郭轮廓日渐清晰。阳光下的劳作汗流浃背,看似平静。

但陈远能感觉到,脚下的泥土中,暗流正在加速涌动。武丁与旧贵族的矛盾,傅说面临的明枪暗箭,都在这座都城的扩建工程中,投下了浓重的阴影。

他,一个化名“芒”的筑城役夫,就在这阴影的边缘,沉默地观察着,等待着。既要在这暗涌中保全自身,也要在这历史的缝隙里,寻找自己下一步的立足之地。

夜幕再次降临工棚。远处王宫方向,灯火点点。

那里,才是暗涌真正的源头。而工地上的风波,不过是权力巨浪拍打岸岩时,溅起的一朵细小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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