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笙醒来时，第一个闯入意识的不是怀中人温热的体温，而是手机屏幕上通知栏显示今天上午九点半与中汇集团徐总的会面。
他几乎是瞬间清醒，动作却放得极轻，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被李言之枕着的手臂抽出来。
身旁的人睡得正沉，呼吸匀长，几缕黑发软软地搭在额前，平日里那双过于清醒冷静的眼睛闭着，显得毫无防备。
赵云笙俯身，极轻地在他额间落下一吻，随即克制地起身下床。
他快速冲了个澡，换上熨烫好的定制西装。系袖扣时，目光掠过仍在沉睡的李言之，动作顿了顿。
昨晚他答应今天陪他一整天，此刻却要爽约。
叫醒他？看他因困倦而蹙眉的样子，自己定然不忍。
不叫？等他醒来发现空无一人，那份失落……
最终，他走到书桌前，抽出便签纸，钢笔在指尖停顿片刻，落笔时带上了一点玩笑的意味，冲淡那份愧疚：
“老婆，我去赚钱给你买宾利！
那辆库里南和司机留给你，咱们今天就还回去吧。
你吃了早饭就来中汇跟我汇合，不想来就在家里休息，我可能要跟对方吃个午饭。
下午回来陪你。”
他将便签放在床头柜显眼的位置，用李言之的手机压住一角，又驻足看了几秒，才转身轻轻带上门。
楼下，助理小陈已经开着那辆黑色的迈巴赫S680在等候。
见到赵云笙，小陈立刻递上一杯刚磨好的美式咖啡。
“赵总，中汇项目的初步资料都在平板里了。”
“嗯。”赵云笙坐进后排，咖啡的苦涩让他精神一振。他立刻点开平板，屏幕冷光映着他专注的眉眼。
中汇集团计划兴建的这五万平方米智慧新厂房，是其向高端制造转型的关键一步。
竞争对手“中创世纪”与中汇某位副总关系匪浅，已是公开的秘密。
盛世设计的优势在于，与星辉地产合资控股公司，能整合更强的资源，未来环环相扣。
但签约仪式尚未举行，此时亮出这张牌为时过早，反而可能引来不必要的猜忌。
那么，突破口在哪里？
价格、时效、空间利用率。 赵云笙指尖飞快地滑动屏幕，大脑高速运转。
必须在保证合理利润的前提下，给出最具竞争力的报价；设计周期和施工周期要打出足够让利的缓冲期，展现诚意。
最后，也是最核心的——如何在这五万平米内，通过优化人流、物流、功能分区和引入最新的智能管理系统，将空间效率和产能提升到极致，这才是打动那位以务实和挑剔着称的徐总的真正筹码。
车子抵达中汇集团总部时，赵云笙已将所有关键数据和分析烂熟于心。
会谈在中汇顶层的会议室进行，长达三个小时。
过程远比预想中激烈。
徐总果然名不虚传，对每个细节穷追不舍，陪同的几位技术主管也频频发难。
“赵总，你们的报价确实有吸引力，但中创在工业厂房领域有更多成功案例。”
“智慧物流系统这一块，你们采用的方案，稳定性如何验证？”
赵云笙始终保持着沉稳的微笑，思路清晰，应答如流。
他避开合资公司不谈，而是将重点完全落在项目本身：
“徐总，案例代表过去，而技术和理念面向未来。我们为贵公司量身定做的‘垂直工作流’设计，能将物料周转效率提升至少15%，这在之前的案例中已有雏形并得到验证，相关数据在附录第三页。”
“关于智慧系统，我们合作的德国供应商，可以提供长达十年的超长维保，这是信心，也是保障。”
“至于价格和时效，我们愿意在合同中加入对赌条款，若关键节点延误，盛世自愿承担罚金。”
他言辞恳切，数据翔实，既展现了专业性，又放低了姿态。
徐总紧绷的脸色逐渐缓和，眼中开始流露出些许缓和的神色。
会议结束时，已是中午。
徐总主动伸出手：“赵总，盛世的专业度和诚意，我感受到了。期待你们的详细方案。”
“一定不负所托。”赵云笙与之用力一握。
赵云笙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神经松弛下来。他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屏幕干净，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信息。
李言之还没醒？或者……生气了？想到他可能露出的冷淡表情，赵云笙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立刻回拨过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急忙开口：“言……”
“往右边看。”
听筒里传来李言之平静无波的声音，同时，赵云笙的视线本能地循着方向望去——
只见那辆本该被还回去的劳斯莱斯库里南，不知何时已静静停在公司大门不远处。
后车门打开，李言之迈步下来，他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灰色长裤，深棕色风衣，身形清隽，站在午后的阳光下，仿佛自带聚光灯。
一瞬间，所有的理智、场合、刚刚结束的紧张谈判都被抛诸脑后。
赵云笙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喜悦和冲动涌上心头，他甚至忘了徐总一行人还没走远，忘了这里是人来人往的中汇集团门口，他像个小伙子一样，几步奔了过去，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结结实实地将他拥入怀中。
“你来了！”他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