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临江的顶层公寓时，已是晚上九点。玄关的感应灯无声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
一路上，李言之的话很少。
即便赵云笙明确表态并非报恩，那股低沉的气压依旧笼罩着他，像一层驱不散的薄雾。
他理智上愿意相信赵云笙的真心，可情感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叶靖川的话并非空穴来风，那份始于“救命之恩”的关系，无论后来滋生了多少真情，其起点，似乎永远无法被彻底剥离“偿还”的底色。
它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心口，不致命，却时时带来隐痛。
分手是绝无可能的，只是这情绪一时难以排遣，闷在胸口，无处倾泻。
“先去洗个澡，放松一下。”赵云笙接过他脱下的外套，语气温和。
李言之点了点头，沉默地走进了浴室。
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淅沥水声，赵云笙陷在客厅的沙发里，眉宇微蹙。
他反复思量，能让李言之情绪波动至此的，极有可能是叶靖川说了什么。
自己当初为了不刺激叶靖川的病情，在沟通时措辞确实多有回旋，甚至带着安抚的偏向……难道那些话，被李言之知道了？
可他又立刻否定了这个猜测，李言之不应该、也不可能再去接触叶靖川，徒增纠葛。
还是叶靖川找上门了？
想到这里，他心头一阵烦闷，只想将那扰人的过往彻底斩断。
水声停了。
过了一会儿，李言之穿着深蓝色的丝质睡袍走了出来，发梢还滴着水，氤氲的水汽让他平日清冷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却也掩不住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疲惫与低落。
“过来。”赵云笙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干发毛巾，声音温和。
李言之依言走过去，乖顺地坐在他身前的羊毛地毯上，将头颅微微后仰，枕在他的膝上。
赵云笙动作轻柔地用毛巾包裹住他那头湿漉漉的黑发，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指腹偶尔划过头皮，带来一阵细微的、令人安心的触感。
空气中弥漫着沐浴后洁净的湿气，以及鼻尖萦绕着对方身上与自己同款的沐浴露清香。
低头看着他微闭着眼，长睫在眼下投下淡淡阴影的模样，顺从又毫无防备，赵云笙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泛起一阵密集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爱怜。
他很想俯下身，吻住那看起来有些苍白的唇，用更亲密的方式去确认彼此的存在，驱散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无形隔阂。
但他的动作最终只是停留在指尖，停留在发丝。
他察觉到李言之身体里那份尚未完全消散的僵硬和疲惫，此刻的任何亲热，都可能被误解为一种补偿或安抚。他不能这样。
赵云笙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潮压了下去，只是更加专注地、一遍遍地擦拭着手中的湿发，仿佛这是一项极其神圣的仪式。
头发半干时，李言之轻轻动了动，低声道：“好了。”
“早点休息，”赵云笙的声音有些低哑，“明天还要早起。”
李言之轻轻“嗯”了一声。
赵云笙洗漱完后，李言之已经躺下。
他轻手轻脚上了床，两人各自睡在一旁，中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却又在黑暗中无声地感受着对方的气息。
赵云笙最终没忍住，伸手过来将李言之抱进怀里，紧紧贴着他，“李言之，就算你觉得我是因为报恩才这样对你，那也无所谓。反正这辈子，我都不会放开你了。”
李言之没有说话，但他轻轻转过身来，钻进了赵云笙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