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王泽的硝烟与血腥气,随着冬日的初雪渐渐被掩埋、净化。北府将士们带着胜利的荣耀与失去同袍的沉痛,返回了启明峪。此战虽代价惨重,却如同一次淬火,让北府这柄利刃的锋芒愈发慑人。然而,熊启与核心层都清楚,真正的挑战,在战场之外。
消化战果,整合力量
缴获的军械马匹堆积如山,四千余燕军俘虏则成为了亟待解决的问题。熊启力排众议,并未采取坑杀或奴役的常规做法,而是宣布:愿留者,与北府将士同等待遇,分田入伍;愿去者,发给三日口粮,任其北归。
此令一出,俘虏哗然。多数家在河北、心念亲人的俘虏选择了北归,他们将北府的“仁义”与强悍带回了燕国,无形中动摇了慕容垂的统治根基。而亦有近千无家可归或仰慕北府风气的俘虏选择留下,被打散编入各军,成为了新的力量。
马汉的后勤体系高效运转,将缴获物资登记造册,分类入库。苏云的医司则全力救治伤员,并总结经验,编撰《战伤急救纪要》,下发各队。阵亡将士的抚恤与追认迅速落实,稳定了军心民心。
外察风云,暗流涌动
林婉儿的情报网络带来了外界的反馈。
慕容垂在邺城闻听野王泽惨败,爱子慕容宝仅以身免,当场吐血昏厥。醒来后,他严密封锁消息,对外宣称“小挫”,但暗地里却不得不再次收缩防线,全力应对因战败而蠢蠢欲动的内部反对势力与丁零翟斌等周边豪强。短期内,燕国已无力组织大规模西征。
而前秦的反应则更为复杂。王猛对北府再次展现出的强悍战力既惊且忧。秦国使者不再提分享盐利与火器的无理要求,转而“恭贺”北府大捷,并送来了更多的硫磺、硝石作为“贺礼”,但其索要的战马数量却也翻了一番,试探与戒备之意昭然若揭。
“王猛这是在喂肥我们,同时也想用战马交易拴住我们,让我们继续与慕容垂厮杀,他好看情况收网。”熊启一针见血。
“那我们……”
“他要战马,可以给,但数量需控制,且必须以盐结算,抬高盐价。他要我们与慕容垂相争,我们便偏要趁此良机,稳固内部,向东发展!”
定策向东,水陆并进
熊启的目光再次投向了舆图上的河东与黄河。野王泽之战证明了北府陆军的强悍,但若要真正立足河北,与慕容垂、前秦鼎足而三,必须突破太行山的束缚,掌控水道。
“河东盐利,是我命脉,然孤悬于外,终非长久之计。”熊启指向黄河,“必须打通河东与太行本部的直接联系,建立稳固的黄河防线!水师建设,乃当前第一要务!”
他下令:由马汉统筹,加大蒲坂津水寨投入,不惜重金招募黄河沿岸船工、水手,加快战舰建造与人员训练;由赵虎负责,在河东与太行本部之间,选择险要处修筑烽燧、堡垒,建立陆上走廊;由林婉儿设法渗透、招抚黄河沿岸的小股水匪、渔帮,补充水师力量,并收集河北沿岸情报。
同时,熊启采纳林婉儿建议,派出精干使者,携带重礼与“联晋抗燕”的国书,设法穿越前秦或慕容垂的控制区,南下江东,尝试与东晋朝廷建立正式联系。即便不能求得援兵,若能获得一纸“册封”或达成某种默契,亦能在政治上提升北府地位,牵制前秦与慕容垂。
技术沉淀,厚积薄发
野王泽之战中,“火龙出水”与“雷火箭”的初试锋芒,让熊启更加坚定了技术制胜的道路。但他也看到了其中的不足与风险。
“火龙出水近战虽利,然射程太短,装填太慢,炸膛风险未除。需继续改进,或寻求替代之法。”熊启对郑楠提出要求,“轰天炮威力巨大,然过于笨重,难以随军机动。能否造出更小、更轻,可由骡马拖拽的行营炮?”
郑楠领命,格物监的研究方向变得更加明确且务实。她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火药配方的稳定性提升与金属冶炼工艺的改进上,深知基础不牢,一切奇思妙想皆是空中楼阁。
冬雪覆盖了太行山,也暂时掩盖了北地的烽火。北府上下,在胜利的鼓舞与领袖的清晰指引下,如同蛰伏的巨兽,一边舔舐伤口,一边磨砺着更锋利的爪牙,积蓄着力量。东望黄河,南下江淮,北府的目光已超越了太行的层峦叠嶂,投向了更广阔的天地。砺刃望北,只待冰消雪融,风雷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