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招安的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散去后,湖面似乎恢复了平静,但深处涌动的暗流却愈发汹涌。熊启深知,那看似被婉拒的橄榄枝,实则是一份最后通牒的预演。和平的假象脆弱得如同春日的薄冰,必须争分夺秒,在冰层碎裂前,将启活营这艘船打造得更加坚固。
整个启明峪的运转速度,在一种无声的紧迫感中再次提升。得益于与刘显部落的盟约,一批批来自草原的优质战马被交换而来,虽然数量依旧有限,但骑兵队的规模终于突破了五百,由骑术日益精进的刘骁统领,日夜在峪外开辟的跑马场上进行着严格的骑射、冲阵训练。马蹄声碎,成为山谷中除打铁与操练外,最令人心潮澎湃的声响。
郑楠的“军械司”成为了全营资源倾斜的重中之重。新式装备的列装速度加快,三千常备战兵已基本换装了百炼钢刀与神机弩。但熊启和郑楠的目光,已投向了更远的地方。
“守城利器,莫过于火与雷。”熊启站在一处新开辟的、远离峪区的秘密试验场,对郑楠说道,“‘震天雷’威力虽大,然制作艰难,使用险危,难以大规模用于野战。可否研制一种引火之物,易于抛射,遇物即燃,难以扑灭?”
郑楠蹙眉沉思良久,方道:“或可尝试。需大量收集火油(石油)、硫磺、硝石等物,调整配比,或能制成粘稠膏状,以陶罐盛之,投掷而出,落地罐碎,火油四溅,遇火即燃……只是,配方、储存、投掷皆是难题,且极为危险。”
“再难,也要试!”熊启斩钉截铁,“此事列为最高机密,所需物料,优先供应!”他深知,在冷兵器时代,掌握一种超越时代的燃烧武器,将带来何等的战术优势。
与此同时,李胤主导的内部建设也进入了更深层次。他意识到,仅仅依靠严刑峻法和物质激励,难以维系长久的凝聚力与创造力。这一日,他向熊启提出了一个酝酿已久的建议。
“首领,我营如今兵强马壮,仓廪渐实,然欲图长远,不可无文教之功。”李胤郑重道,“当设立‘蒙学馆’,不仅教孩童识字算数,更应讲授忠义仁勇之理,使我启活营之精神,得以传承。此外,军中队正以上军官,亦需定期入学,学习战阵纪要、地理天文,方能不为莽夫。”
熊启闻言,深以为然。一个势力若只知砍杀,终究是流寇土匪,难成气候。文化的认同与传承,才是真正的根基。
“准!此事便由李先生全权负责。选址、聘师、定教材,一应所需,皆由营中支应。蒙学馆,要尽快办起来!”
命令下达,一座宽敞明亮的学堂很快在峪内清静处落成。李胤亲自担任馆主,聘请了几位颇有学识、避乱山中的老儒生和精通算数的账房先生为师。首批招收的百余名孩童,以及数十名年轻军官,开始了半日操练、半日读书的生活。朗朗读书声第一次与金铁交鸣之声,在这片土地上和谐共存。
然而,就在启活营埋头苦干、全力备战时,林婉儿带来的最新情报,再次敲响了警钟。
“慕容垂已基本掌控蓟城局势,慕容评兵败被杀,慕容恪被迫交出部分兵权,退守龙城。慕容垂挟持幼帝,自任大司马、录尚书事,总揽朝政……其已下令,整顿兵马,筹措粮草,目标……疑似南下,但亦不排除西顾之可能。”
消息简短,却重若千钧。燕国内乱,竟如此迅速地被慕容垂以铁腕手段平息!这个最危险的敌人,已然腾出手来!
议事堂内,刚刚因蒙学馆设立而稍显轻松的气氛,瞬间再次凝固。
“慕容垂……果然是他赢了。”熊启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堂内诸将,“留给我们的时间,恐怕比预想的还要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张龙握紧了刀柄,“咱们现在可不是软柿子了!”
“不错。”熊启点头,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冷静的决断,“传令全军,即日起,进入临战状态!所有外围据点,提高警戒等级。工坊,全力生产军械箭矢,尤其是‘火油罐’的试验,要加快!我们要在慕容垂做出决定之前,做好万全准备!”
未雨绸缪,方能临危不乱。启活营这架战争机器,在短暂的全力发展后,再次将主轴调整至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所有人都明白,与慕容垂的最终较量,已无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