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彪的树皮战书,像一块冰冷的巨石投入启明峪,瞬间压碎了短暂的平静,激起的不是恐慌,而是更加凝重的战意和破釜沉舟的决心。
敌人已然合一,獠牙毕露,战书直抵门前。退无可退,唯有死战!
指挥所内,油灯的光芒将熊启的身影拉得笔直,映照着他冰冷而坚定的面容。林婉儿(肩伤未愈,但坚持参与)、赵虎、郑楠、苏云,以及勉强能坐起来的王小石(他的情报价值已被认可)齐聚于此,气氛肃杀。
“胡彪吞了孙石,得了卧牛寨的粮草人手,下一步,必然是倾尽全力来攻,以求速战速决。”熊启的声音打破沉默,手指点着沙盘上代表卧牛寨的木块,“他刚经过内讧,人手虽有补充,但心未必齐,这是他最大的弱点。但他兵力、装备依旧远胜我们,正面抗衡,我们毫无胜算。”
“那怎么办?难道死守?”赵虎眉头紧锁,“我们的栅栏上次就被撞破过,虽然加固了,但恐怕挡不住胡彪全力进攻。而且,他若围而不攻,困也能困死我们。”粮食虽然略有盈余,但绝支撑不起长期围困。
“守,当然要守。但不能只守。”熊启的目光锐利起来,“我们要主动出击,在他发力之前,先砍掉他的爪子,拔掉他的牙!”
“主动出击?”几人都是一怔。如今敌强我弱,防守尚且艰难,如何主动出击?
“目标,不是卧牛寨本身。”熊启的手指移向沙盘上几个点,“是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众人看去,那是卧牛寨势力范围内,分散在外的几处小型据点:一个负责砍伐木材的伐木场,一个靠近溪流的小型磨坊,还有一处监视黑石岭方向的哨卡。
“这些地方,守卫相对薄弱,但对卧牛寨至关重要。伐木场提供建材和燃料,磨坊加工粮食,哨卡是其耳目。”熊启分析道,“打掉它们,能进一步削弱胡彪的物资储备,拔掉他的眼睛,更能打击那些新归附的卧牛寨降兵的士气——让他们知道,跟着胡彪,连家门口都不得安宁!”
“疲敌之计!”林婉儿立刻明白了熊启的意图,“不断骚扰,让他无法安心整合力量,无法全力来攻。”
“没错!”熊启点头,“而且,我们不打硬仗。一击即走,绝不纠缠。利用我们对地形的熟悉和…”他看了一眼林婉儿,“…影卫的潜行狙杀能力。”
他看向林婉儿:“婉儿,你的伤…”
“无碍。”林婉儿打断他,眼神冷冽,“拉弓或许不行,但潜行指挥没问题。影卫还有六人可战,足够。”
“好!”熊启不再犹豫,“赵虎,你从战斗组里挑选二十名最机敏、最擅长山地奔袭的战士,分成两队,一队由你带领,配合婉儿,负责拔掉哨卡和袭击伐木场。另一队…”他目光转向王小石。
王小石立刻挺直了腰板,尽管脸色还有些苍白。
“王小石,你熟悉卧牛寨外围情况和人员换防规律。由你带领另一队,袭击磨坊。记住,你们的任务是烧毁磨坊设施,抢夺能带走的粮食,然后立刻撤离!有没有问题?”
王小石眼中爆发出激动和决绝的光芒,这是信任,也是赎罪的机会!他嘶声道:“没问题!首领!保证完成任务!”
“郑楠,”熊启看向工坊主管,“连夜赶制一批火油罐和烟弹(用硫磺、硝石混合易燃物),交给出击的队伍。”
“苏云,准备好急救物资,随时接应伤员。”
命令一条条下达,清晰而果断。整个启明峪如同被用力拧紧的发条,再次高速运转起来。悲伤和压抑被强烈的求生欲和战意取代。
是夜,月黑风高。
三支小队如同利刃出鞘,悄无声息地融入沉沉的夜色,向着各自的目标潜行而去。
林婉儿和赵虎带领的队伍首先得手。那座位于山脊上的哨卡,里面的四个卧牛寨降兵还在打着瞌睡,便被从阴影中射出的弩箭和扑上来的短刀瞬间解决,没有发出任何警报。哨卡被点燃,火光在黑夜中如同一个突兀的伤疤。
随后,伐木场方向也燃起了大火,堆放的木材和工棚陷入火海,值夜的守卫惊慌失措,根本找不到袭击者的影子。
王小石带领的队伍则遇到了点麻烦。磨坊的守卫比预想的要多,而且似乎因为卧牛寨易主而格外警惕。但王小石充分发挥了他对地形的熟悉和机变,他让部分队员在正面制造动静吸引守卫,自己则带人从后方溪流潜水接近,突然发难。虽然爆发了短暂的战斗,死了两名守卫,但磨坊最终还是被成功点燃,王小石的人也抢出了几袋粮食,迅速撤离。
天亮之前,三支小队陆续安全返回。自身无一损失,仅几人轻伤。
而卧牛寨方向,则彻夜不宁。三处地方先后起火,尤其是哨卡被无声无息地拔掉,让刚刚接手卧牛寨、试图树立权威的胡彪暴跳如雷。他派出的追兵在山林中如同无头苍蝇,连袭击者的影子都没摸到。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骚扰战术变本加厉。今天粮道被截,几个运粮的辅兵被射杀;明天晚上营地外围哨兵又被摸掉两个;甚至有一队外出打水的羌兵,踩中了巧妙布置的铁蒺藜和陷阱,死伤数人。
启活营如同化身成了山林中的幽灵,无所不在,又无迹可寻。他们绝不正面交锋,只是不断地用冷箭、陷阱、火光和死亡,折磨着卧牛寨守军的神经。
胡彪空有优势兵力,却被这种无赖战术搞得焦头烂额,疲于奔命。新归附的卧牛寨降兵更是人心惶惶,怨声载道,开始怀疑跟着这个新主子是否真的有前途。
启明峪内,则士气大振。每一次成功的骚扰行动,都像一剂强心针。战士们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锐利的自信。
熊启站在了望台上,望着南方卧牛寨方向不时冒起的黑烟和隐约传来的骚动,眼神冰冷。
砺刃秣马,疲敌扰心。 这只是开始。 他在等,等胡彪被彻底激怒,失去理智,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那一刻,就是决战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