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陆队的听觉救了他一命。
后背的汗毛骤然竖起时,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只凭着肌肉记忆猛地向左侧扑出去。冰冷的海风擦着耳畔掠过,匕首的寒光几乎是贴着他的肩胛骨划过去,带起的气流割得皮肤一阵刺痛。他重重摔在沙地上,掌心被贝壳碎片划破,渗出血珠,却顾不上疼,反手就将枪口对准了蒙面人。
“别动!”陆队的声音沉得像淬了冰,枪口纹丝不动地指着蒙面人眉心,“再动一下,我保证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蒙面人却像是算准了他不敢轻易开枪,脚步非但没停,反而借着冲势又往前窜了两步,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了一把短柄弯刀。刀身泛着青灰色的光,一看就是常年浸过海水,带着股咸腥的戾气。
“陆队!”陈曼的声音从礁石后传来,带着哭腔,却又强撑着镇定,“安安说,快艇上下来三个人,往这边来了!”
陆队的眼角余光扫到海面,那艘快艇果然已经靠岸,三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人影正踩着湿滑的沙滩狂奔而来,手里的铁棍在残阳下闪着冷光。他的心头一沉——对方是有备而来,人数上他们完全占了劣势,更别说身边还有陈曼和安安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孩子。
海生还跪在地上,他看着蒙面人步步紧逼,又看着越来越近的三个黑影,突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猛地扑过去抱住了蒙面人的腿:“够了!阿棠!别再错下去了!敬之当年就是不想让你趟这浑水,你怎么就听不懂!”
“阿棠?”陈曼的呼吸猛地一滞,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她的脑海——父亲的日记里,不止一次提到过这个名字,说那是他在玉棠号上认的干妹妹,是个手腕上开着海棠花的姑娘。
蒙面人听到这两个字,身体猛地一僵,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她低头看着死死抱住自己腿的海生,隔着黑色口罩,陈曼似乎能看到她眼底翻涌的恨意与痛苦。
“海生叔,”蒙面人的声音变了调,不再是之前的低沉沙哑,反而带着一丝少女般的尖锐,“你松开!当年要不是他们贪生怕死,我爹娘怎么会沉尸海底?陈敬之他就是个骗子!他说要帮我们讨回公道,最后还不是把账本藏了起来,自己当了缩头乌龟!”
“不是的!”海生老泪纵横,额头重重磕在沙滩上,“敬之没有藏账本!他是怕账本落到那些人手里,会连累更多人!他把账本藏在了……”
话音未落,一声沉闷的枪响突然划破了沙滩的寂静。
子弹擦着海生的耳朵飞过,打在身后的沙地上,溅起一片黄沙。陆队的瞳孔骤然收缩——开枪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快艇上冲过来的其中一个黑衣人。那人手里握着一把改装过的猎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海生的脑袋。
“聒噪。”黑衣人冷笑一声,操着一口生硬的普通话,“把东西交出来,或者,你们今天都得埋在这月落湾。”
另外两个黑衣人已经包抄过来,堵住了陆队和陈曼的退路。礁石后的安安吓得不敢出声,只能死死捂住嘴巴,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
陆队的后背已经沁出冷汗。他的枪里只有六发子弹,对方有四个人,还有两个手持凶器,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左边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右边是连绵的礁石群,礁石后面似乎有一条被杂草掩盖的小路,蜿蜒通向渔村深处。
“把枪放下。”持猎枪的黑衣人往前跨了一步,眼神阴鸷,“我们只要铁盒子里的东西,不想伤人。”
陆队的手指扣在扳机上,指节泛白。他知道对方在撒谎,这些人为了守住秘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年玉棠号上的船员,恐怕就是被他们一一灭口的。
就在这时,海生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朝着陈曼的方向扔过去:“去!去村东头的老渔屋!灶台下的暗格里……”
黑衣人怒骂一声,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响的瞬间,陆队几乎是同时开枪,子弹精准地打在了黑衣人握枪的手腕上。猎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黑衣人痛呼出声。
混乱瞬间爆发。
蒙面人阿棠趁机挣脱海生的束缚,朝着陆队扑过来,弯刀划破空气,带着致命的弧度。另外两个黑衣人也挥舞着铁棍冲了上来,沙滩上顿时响起了金属碰撞声、嘶吼声和海风的呼啸声。
陈曼死死攥住那把锈迹斑斑的钥匙,看着混战中的几人,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知道,这把钥匙,或许就是解开所有谜团的最后一道锁。
而礁石后面,安安的哭声突然停了。
小女孩指着黑衣人来时的方向,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清晰:“妈妈……你看……那边好像有船……好多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