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声在密闭空间里被放大成刺耳的轰鸣，沈辰的瞳孔随着红光的亮起骤然收缩——三具金属傀儡从黑暗中走出，关节处的齿轮咬合出细碎火星，灵能长枪的枪尖正泛着灼人的紫芒。
是自动防御装置！他脱口而出，前世实验室的警报系统在脑海里闪回——那些只认程序不认人的钢铁守卫，此刻正与记忆重叠。
他能感觉到后背发凉：不能用灵气压制，它们没有灵智，只会按设定执行指令！
青鸾的符纹术在颤抖，她攥紧腰间的青铜铃铛，铃舌撞击的脆响里带着破音：古卷说元素师用灵能驱动机关......话音未落，最近的傀儡突然抬枪，枪尖凝聚的光团让空气发出灼烧的噼啪声。
散开！沈辰一把拽过身侧的岳雪儿，冰剑擦着他的衣角刺向地面，冻住了傀儡前的地砖。
雷震天的玄铁盾重重砸在地上，盾面泛起土黄色灵光，老子来扛！他吼着冲上前，盾牌与长枪相撞迸出金铁交鸣，震得他虎口裂开血线。
叶轻眉的灵频仪掉在地上，她却跪下来用手指叩击傀儡的小腿——金属外壳发出空洞的回响。有夹层！她扯着嗓子喊，发簪上的玉珠撞在傀儡腿上，里面有东西在动！
沈辰的大脑在高速运转。
他望着雷震天被傀儡逼得连连后退的身影，望着岳雪儿冰锥刺在傀儡关节上却只留下白痕的冰屑，突然想起前世拆解过的机器人——核心控制模块才是关键。
雪儿，冻住它们的右臂！他从储物袋里摸出朱砂笔，在地面画出扭曲的符阵，轻眉，找它们的能源核心！
岳雪儿的冰剑泛起幽蓝，三柄冰锥同时射出，精准钉入三个傀儡的右臂关节。
金属遇冷收缩的脆响里，傀儡的持枪动作明显迟缓了一瞬。
叶轻眉趁机跃到最近的傀儡背后，腰间的短刃撬开一块凸起的金属片——幽绿的灵晶在凹槽里流转。
灵晶供能！她的声音带着狂喜，和咱们的法器一样，但......
但没有灵智调控，过载就会崩溃！沈辰的符阵突然亮起红光，他咬破指尖在阵眼处点血，青鸾，风刃！
青鸾的铃铛甩向空中，十二道风刃裹着符纹斩向傀儡。
沈辰同时抛出三个瓷瓶，电解液泼在傀儡身上，在风刃的搅动下迅速蔓延成银色的网。
电流顺着湿润的金属表面窜入灵晶凹槽，幽绿的光团瞬间膨胀成刺目的光球。
雷震天的盾牌拍在众人后心，将所有人掀翻在地。
爆炸的气浪掀飞了他的头盔，等烟尘散去，三具傀儡已瘫在地上，关节处冒着青烟，灵晶凹槽里只剩一堆熔渣。
成了？岳雪儿撑起身子，冰剑仍在微微发抖。
她望着地上的残骸，睫毛上还凝着未化的霜：这些铁疙瘩......比外门试炼的妖兽难对付多了。
没那么简单。沈辰盯着傀儡背后的墙面——刚才爆炸的气浪掀掉了一块墙皮，露出刻在石砖上的古老铭文。
他蹲下身，指尖拂过那些扭曲的符号，元素守恒......反应条件......
看那里！青鸾突然指向走廊尽头。
红光熄灭的瞬间，一道刻满符文的石门正缓缓升起，门后是向下延伸的石阶，石阶两侧的壁灯依次亮起，暖黄的光里映出石门上的一行大字：唯有真知者可入。
雷震天吐掉嘴里的灰，用盾牌戳了戳沈辰的后背：这算通关奖励？还是新的陷阱？
是筛选。沈辰摸着下巴，指尖还残留着电解液的咸涩，上古元素师不想让蠢货进来。他率先抬脚迈上石阶，却在触到第一级时顿住——石阶上的纹路，竟与前世实验室的防滑地砖如出一辙。
门内的空间比想象中开阔，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九盏青铜灯，灯油泛着诡异的幽蓝。
众人刚踏入三步，最中间的灯突然炸裂，蓝色火焰凝结成一道模糊的人影。
祭祀咒......青鸾的声音在发抖，她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叶轻眉身上，我家乡的古籍里......大祭司用这种咒文沟通神明......
那道影子的轮廓逐渐清晰，它抬起手，指尖似乎在虚空中书写着什么。
沈辰眯起眼——那轨迹，分明是化学方程式的起笔。
当影子转过脸的瞬间，他的呼吸骤然停滞。
那张脸......高挺的鼻梁，微抿的薄唇，眉骨处有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和前世实验室墙上挂着的那张老照片里的人，一模一样。
那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核物理学家，在一次实验事故中失踪的......
师兄？岳雪儿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你脸色好白。
沈辰没有回答。
他望着那道影子张开嘴，喉咙里滚出陌生却熟悉的音节——像是某种古语，又像是经过加密的公式。
光影的指尖划过空气，某处石壁突然发出轻响，露出一个嵌着水晶的凹槽。
那是......叶轻眉的话被影子的动作打断。
它抬起手，指向沈辰的胸口，淡蓝色的光影里，沈辰分明看见自己储物袋里的青铜残片在发烫，隔着布料都能灼痛皮肤。
走廊外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轰鸣，比之前更密集，更急促。
雷震天的盾牌重新举起，岳雪儿的冰剑结满寒霜，青鸾的铃铛在掌心攥出红印，叶轻眉的短刃抵住了影子的方向。
但沈辰的视线始终锁在那道影子的脸上。
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听见青铜残片在储物袋里发出蜂鸣，听见影子的声音突然清晰了一瞬——
欢迎回家，继承者。
沈辰还压着储物袋里发烫的青铜残片，皮肤都快烫红了，但是却远不及此刻识海翻涌的震撼——当那道影子开口时，他听见自己喉间溢出半声短促的喘息。
吾名墨衍，乃上古最后一位传人。
这声音像一把重锤，精准砸在沈辰记忆里某块蒙尘的玉璧上。
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宗门藏经阁翻到的残卷，泛黄的纸页间夹着断章：理宗邪修，妄言以术证道，触怒天道，千年前遭六宗围剿，全脉尽诛。当时他只当是守旧派的偏见，此刻听着光影里的声音，喉结动了动，后槽牙几乎要咬碎。
理宗主张以理探道、以术证仙墨衍的光影抬起手，虚空中浮现出流动的光点，我们观测灵脉运行如观星轨，解析丹火变化如剖金石，用算筹推演阵法，以器鼎模拟天地......
沈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想起自己在演武场用置换反应烧穿对手护心甲时，长老们骂他旁门左道；想起用酸碱中和法化解毒雾后，内门弟子在他药庐外泼的血字。
此刻那些刺痛突然有了回音——原来千年前便有人走在同一条路上，原来他不是离经叛道，是在重走被抹去的正统。
当年六宗围剿时，我以禁术将残魂封入灯油。墨衍的光影转向沈辰，眼底的星芒与他储物袋里的青铜残片产生共鸣，能唤醒这盏灯的，必是继承理宗衣钵之人。
你掌心的电解液残留，你袖中未擦净的硫粉，还有你昨夜在笔记上推演的氢氧爆鸣反应式......
沈辰猛地抬头。
他昨夜确实在药庐里偷偷写笔记，为了防止被发现，特意用炭笔在竹简背面写，写完就烧了残页！
理宗弟子从不在纸上留道。墨衍轻笑，光影指尖点向沈辰眉心，真正的道，在算筹里，在丹炉的火候里，在每一次元素碰撞的刹那。
识海突然泛起涟漪。
沈辰眼前浮现出无数金色符文，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又慢慢聚合成复杂的阵图——青铜纹路缠绕着水晶节点，灵力流动的轨迹竟与他前世画过的电子云图如出一辙！
五行灵机阵图墨衍的声音融入符文，当年我们用它炼制能持续百年的聚灵盏，打造可移动的避雷塔，甚至......光影突然模糊了一瞬，甚至尝试将地火灵脉转化为可控能源。
沈辰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看见阵图里隐藏的催化节点对应着催化剂的原理，能量缓冲层分明是勒夏特列原理的具象化！
前世实验室里那些被导师骂作异想天开的设想，此刻在识海里一一印证。
原来......他喉咙发紧，我不是在创造，是在找回。
一声闷响。
青鸾跪得太急，膝盖砸在石阶上的声音惊得青铜灯焰摇晃。
她仰起脸时，泪水在幽蓝中泛着碎光：我族古籍里说，理宗圣殿藏着唤醒真理的钥匙！
我祖父穷其一生寻找，死时手里还攥着半块青铜残片......她颤抖着摸向颈间的银链，扯出块与沈辰储物袋里纹路相同的碎片，原来......原来钥匙需要继承者的血来认主。
雷震天的玄铁盾砸在地上。
这个向来以力证道的大汉此刻像被抽了脊骨，瘫坐在石阶上。
他盯着石壁上突然浮现的灵能装置——那些细如发丝的纹路里，灵力正按照某种精密的规律流转，比他修炼了十年的暴雷诀更高效，更稳定。
我师父说......说这些机关术都是取巧的邪术。他声音发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盾面的凹痕，那是他上周硬接长老雷法留下的，可这......这灵能流动的方式，比我用全力劈出的雷更......更讲理。
叶轻眉的短刃不知何时收进了袖中。
她踮脚凑近石壁上的灵能装置，葱白的指尖在离纹路半寸处悬着，像在感受某种看不见的波动。这不是普通的禁制。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机关师特有的狂热，这些节点的间距符合黄金分割比，灵力回路的交叉点......沈师兄，你记不记得你说过的化学键键长
沈辰刚要回答，遗迹外围突然传来尖锐的嗡鸣。
那声音像无数钢针在刮擦灵识，岳雪儿的冰剑地坠地，她捂着耳朵后退两步，冰晶从发间簌簌掉落。
是警报。青鸾猛地站起，银链上的残片还沾着泪，圣殿的防御系统被触发了！
沈辰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三日前在黑市听到的消息——内门大比中输给自己的赵炎，最近频繁出入魔修聚集的。
此刻再看警报响起的方向，正是遗迹入口处那片被他用电解水炸出的焦土。
赵炎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迅速扯下腰间的储物袋，取出一捧白色粉末撒向四周——那是他用三天时间研磨的硅酸钠凝胶，遇灵能会迅速硬化成防御层。雪儿，用冰棱加固左侧石壁。震天，你的盾去堵入口。轻眉，启动干扰装置，他们的传讯符需要灵脉共振，你之前破解的频率偏移法应该能用。
雷震天抄起盾牌冲了出去，玄铁与石阶碰撞出火星。
岳雪儿的冰剑重新凝在掌心，指尖划过的地方，冰晶顺着沈辰撒的粉末生长，像给石壁穿上了水晶甲。
叶轻眉则掏出个巴掌大的铜匣，那是她用沈辰教的电磁感应原理做的干扰器，转动发条时，匣内的磁针开始疯狂旋转。
青鸾突然抓住沈辰的手腕。
她的手还带着刚才跪地时的凉意，却握得极紧：我去启动圣殿的自动防御。
理宗的机关需要来驱动，他们那些歪门邪道破不开！不等沈辰回应，她已经提着裙角冲向石壁后的暗门，银链上的残片随着跑动叮当作响。
警报声越来越近，夹杂着外门弟子的惊呼和法器碰撞的脆响。
沈辰站在石台前，望着虚空中尚未完全消散的阵图，突然伸手按住胸口——那里除了发烫的青铜残片，还有更灼热的东西在跳动。
理宗没有绝。他轻声说，声音被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淹没，我在。
就在这时，入口方向的喧嚣突然静了一瞬。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碾碎了所有杂音，连警报器的嗡鸣都弱了几分。
沈辰猛地转头，看见石阶尽头的阴影里，一道修长的身影正缓步走来。
那人腰间的玉牌上，篆刻着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