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海上,黑水玄蛇的凶威如同实质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张小凡与碧瑶在其狂暴的攻击下,已是强弩之末。噬魂棒的黑光虽然能一定程度上干扰玄蛇的妖力,伤心花的白光亦能勉强抵挡部分物理冲击,但双方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悬殊。玄蛇每一次摆尾,都卷起滔天黑浪,蕴含着毁灭性的力量;每一次嘶吼,都震得两人气血翻腾,神魂欲裂。
碧瑶嘴角溢血,俏脸苍白,手中的伤心花光芒明灭不定。张小凡更是虎口崩裂,双臂剧痛,全靠着一股不屈的意志和体内那融合了佛道两家、坚韧异常的力量在苦苦支撑。他眼角余光瞥见远处被苏清瑶护住的陆雪琪,心中更是焦急如焚。
就在那狰狞的蛇口再次张开,凝聚起足以湮灭一切的黑暗吐息,即将吞噬二人之际——
“孽畜!休得猖狂!”
一声清越的冷喝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
一道澄澈如秋水、却蕴含着无匹锋锐与纯阳正气的剑罡,如同破开幽冥的曙光,自侧方疾射而至,精准无比地斩在了黑水玄蛇凝聚吐息的核心节点之上!
“嗤——轰!”
剑罡与黑暗能量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那即将成型的毁灭吐息竟被这一剑硬生生打断,能量反噬之下,黑水玄蛇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交织的嘶鸣,庞大的头颅猛地向后一仰!
是李天!
他手持无尘剑,身与剑合,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惊鸿,稳稳地落在了张小凡与碧瑶身前!衣袂在狂暴的能量风中猎猎作响,眼神锐利如刀,牢牢锁定着那洪荒巨兽!无尘剑清辉流转,将他周身映照得如同战神临世。
“七师兄!”张小凡惊喜交加,几乎要落下泪来。
碧瑶也美眸圆睁,看着这个突然出现、一剑逼退玄蛇的男子,心中充满了震惊与好奇。她能感觉到,此人修为似乎并非绝顶,但那柄古剑散发出的气息,以及他刚才那一剑对时机的把握、对力量的运用,简直妙到毫巅!
“小凡,没事吧?”李天头也不回,声音沉稳。
“还……还行!”张小凡咬牙道。
“又来个送死的!”黑水玄蛇猩红的巨眼中暴戾之色更浓,它被彻底激怒了!庞大的身躯猛地搅动无情海,掀起百丈巨浪,如同无数条黑色的巨蟒,朝着三人狠狠拍下!同时,它那粗壮如山岭的巨尾,带着撕裂空间的呼啸,从另一个方向横扫而来!竟是打算将三人一举碾碎!
“小心!”李天眼神一凝,无尘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清光!
“太极玄清,御守八方!”
他将蜀山御守剑意融入太极玄清道,只见无数道凝练的剑气如同活物般交织,瞬间在三人周围布下了一层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剑网光罩!
“轰隆隆——!”
巨浪与蛇尾几乎同时狠狠撞击在剑网光罩之上!
恐怖的冲击力让整个光罩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李天脸色一白,喉头一甜,强行将涌上来的鲜血咽了回去,体内灵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死死支撑着剑网!无尘剑嗡鸣不止,剑身清光流转,将大部分毁灭性的力量引导、分散、化解!
张小凡和碧瑶也没闲着,噬魂棒与伤心花光芒大盛,全力辅助李天抵御这毁天灭地的攻击。
终于,在剑网光罩即将破碎的刹那,巨浪与蛇尾的力量被耗尽,光罩也随之消散。
三人皆是气喘吁吁,灵力消耗巨大。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畜生皮糙肉厚,力量近乎无穷!”碧瑶急促地说道,美眸中闪过一丝绝望。
李天目光死死盯着因攻击受阻而愈发狂躁的黑水玄蛇,脑中飞速运转。硬拼绝无胜算,必须找到其弱点,或者……创造逃离的机会!
就在这时,黑水玄蛇似乎也失去了耐心,它那猩红的巨眼中闪过一丝狡诈与残忍,庞大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搅动得整个无情海如同沸腾!它张开了那仿佛能吞噬日月的巨口,这一次,并非凝聚吐息,而是直接朝着三人噬咬而来!速度之快,远超之前!
那腥风扑面,死亡的气息瞬间笼罩!
避无可避!
“跟它拼了!”张小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就要不顾一切催动噬魂棒的全部力量。
“不可!”李天厉声阻止。他看得出,张小凡若强行催动噬魂棒凶性,即便能暂时逼退玄蛇,自身也必遭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电光火石之间,李天做出了决定!
他猛地将全身残余的、以及暗中调动的大部分蜀山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无尘剑中!剑身清光暴涨,仿佛化作了一轮真正的明月!
“一剑……惊鸿!”
他使出了并非蜀山传承,而是自身对剑道极致理解所悟出的一式!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极致凝聚、仿佛能洞穿虚空的金色流光,不退反进,直刺向黑水玄蛇噬咬而来的上颚某处——那里,隐隐是其妖力运转的一个相对薄弱的节点!
这是他观察许久,结合神魂感知发现的唯一可能的机会!
“七师兄!”张小凡骇然惊呼,想要阻拦已来不及!
“嗤——!”
金色流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冰雪,竟然真的瞬间破开了黑水玄蛇上颚坚逾精金的鳞甲,深深刺入其内!一股暗红色的、散发着恶臭的妖血如同瀑布般喷涌而出!
“吼呜——!!!”
黑水玄蛇发出了开战以来最凄厉、最痛苦的嘶嚎!庞大的身躯因为剧痛而疯狂扭动,掀起的海浪将远处的苏清瑶和陆雪琪都逼得连连后退!
它受伤了!而且伤得不轻!
然而,上古凶兽的临死反扑,亦是恐怖绝伦!
就在李天一击得手,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形凝滞的瞬间,那疯狂扭动的蛇尾,携带着黑水玄蛇最后的狂暴力量与无尽的怨毒,如同一条黑色的山脉,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猛地抽击在了李天、以及他身后不远处的张小凡和碧瑶身上!
“噗——!”
李天首当其冲,只觉得仿佛被一颗陨星正面击中,无尘剑脱手飞出,化作清光没入他体内。胸骨不知碎裂了多少根,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一口混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狂喷而出,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如同破败的沙袋般被狠狠拍飞!
张小凡和碧瑶也同样被那恐怖的余波扫中,两人齐齐喷血,身形不受控制地跟着李天一同向后倒飞出去,直接撞向了后方那片布满了嶙峋怪石、深邃不知几许的悬崖峭壁!
“不——!”苏清瑶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心胆俱裂,清冷的容颜瞬间血色尽失,就要不顾一切冲过去。
而黑水玄蛇在发出这最后一击后,似乎也因伤势过重和力量透支,发出一声不甘的低沉嘶吼,庞大的身躯缓缓沉入了漆黑的无情海中,消失不见,只留下翻腾不休的浪涛。
被拍飞的三人,在空中划过三道绝望的弧线,重重地撞击在坚硬的岩壁上。张小凡只觉得背脊欲裂,喉头腥甜,和身旁的碧瑶几乎同时闷哼一声,滚落在冰冷的岩石上,一时竟都挣扎不起,意识在剧痛与震荡中模糊。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片刻。
张小凡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惊醒,他发现自己和碧瑶并排躺在冰冷的岩石上,浑身如同散架般疼痛。他挣扎着侧过头,看到碧瑶也正悠悠转醒,秀眉紧蹙,捂着胸口,显然也受伤不轻。
“喂……你没事吧?”碧瑶声音有些虚弱,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关切,看向身旁这个和她一同坠崖的“傻小子”。
张小凡摇了摇头,想说没事,却牵动了内伤,又是一阵咳嗽。他艰难地撑起身体,立刻焦急地四处张望:“七师兄!七师兄呢?”
很快,他就在不远处看到了昏迷不醒、气息微弱至极的李天,他躺在一片碎石中,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七师兄!”张小凡心中一痛,连滚爬爬地冲到李天身边,探查他的伤势。这一探,更是让他心沉谷底。李天体内经脉紊乱,五脏受损极其严重,气若游丝,若非有一股极其精纯平和的奇异灵力(蜀山灵力)护住了他的心脉,恐怕早已殒命。
张小凡眼圈瞬间红了,连忙取出身上仅存的、师娘苏茹给的疗伤丹药,小心翼翼地喂入李天口中,并以自身微薄的灵力助其化开药力。他不懂高深的医术,只能做这些最基本的处理。
碧瑶也走了过来,看着昏迷的李天,眼神复杂。她认得这丹药是青云门的灵药,品质不俗。“他伤得很重,需要静养和更好的医治。”她轻声道,语气不再像之前那般跳脱。
张小凡沉重地点了点头,给李天喂完药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的忧虑丝毫未减。他站起身,望着四周光滑陡峭、高不见顶的岩壁,以及前方那一片死寂、漆黑的无情海,一股绝望感涌上心头。难道他们就要被困死在这绝地了吗?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抬头,目光扫过头顶上方不远处的一块凸出的岩石。那岩石形状颇为奇特,像是一个侧卧的妇人,而在那“妇人”怀抱之处,竟有一处小小的石窝。
张小凡心中莫名一动。他本是随意观望,目光扫过便欲移开,然而就在视线即将离开的刹那,他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那石窝之中,竟缓缓凝结出了一滴晶莹的水珠!
这无情海畔,空气虽然潮湿,但岩壁大多干燥,此地更是海浪难以企及之处,怎会平白凝结水珠?
这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他的脑海!他猛地再次抬头,死死盯住那石窝!
一滴……
两滴……
三滴……
水珠缓缓凝聚,达到一定程度后,便悄无声息地滴落下来,落在下方看似浑然一体的岩壁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嗒”的一声,随即消失不见,仿佛被岩壁吸收了一般。
七滴!
整整七滴!
当第七滴水珠滴落,融入岩壁之后,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面原本光滑坚硬的岩壁,就在水珠滴落的位置,竟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般,无声无息地荡漾开一圈圈涟漪般的波纹!波纹中心,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黑暗的洞口,缓缓浮现出来!一股古老、沧桑、夹杂着淡淡血腥与灵秀之气的奇异波动,从洞内隐隐传出!
“这……这是……”张小凡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碧瑶也看到了这神奇的一幕,美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滴血洞!是滴血洞!传说竟然是真的!入口竟是以这种方式开启!”
张小凡心中剧震,滴血洞!黑心老人的藏宝之地!他立刻想起昏迷的七师兄,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碧瑶姑娘,快,我们带七师兄进去!”张小凡不再犹豫,对碧瑶喊道。
碧瑶点了点头,两人也顾不得自身伤势,一人一边,小心翼翼地架起昏迷不醒的李天,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向那突然出现的洞口。
当三人的身影没入那幽深的洞口之后,那荡漾的波纹缓缓平复,洞口无声无息地消失,岩壁再次恢复了原状,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滴血洞内,等待着他们的,是未知的机缘,还是更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