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的舷窗映着傅聿深冷硬的侧脸，云层在下方快速掠过，像被撕碎的灰色幕布。他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屏幕里是亚历克斯的完整档案，十岁黑进NASA的壮举旁，附着一张泛黄的合影——少年抱着奖杯，身边的女人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和，正是三年前因“意外”坠楼的网络安全专家艾琳娜。
“傅总，柏林警方传来消息，亚历克斯的父亲霍夫曼外交官正在施压，要求立刻释放他，理由是外交豁免权。”老陈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而且霍夫曼对外宣称，是我们非法入侵他儿子的个人网络，涉嫌侵犯隐私。”
傅聿深手指一顿，停在艾琳娜的死亡报告上。报告写着“高空坠物”，但附件里老陈标注的红色小字格外醒目：“现场监控当天故障，凶器未找到”。他揉了揉眉心，将咖啡杯重重放在小桌板上，褐色液体溅出一点在档案封面上。
“告诉警方，我半小时后到。”傅聿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另外，把艾琳娜的死亡调查报告和霍夫曼近三年的外交活动记录，同步发给柏林检察院的老朋友，提醒他看看霍夫曼去年和瑞士某匿名基金会的资金往来。”
耳机里传来老陈倒吸冷气的声音：“您是说……霍夫曼和共济会有关？”
“不确定，但亚历克斯不是主谋，他背后的人敢利用外交官的儿子，必然有恃无恐。”傅聿深看向舷窗外，柏林的轮廓在云层中逐渐清晰，“先把亚历克斯扣住，他是唯一的突破口。”
与此同时，医院特护病房里，裴星冉正靠在床头，指尖贴着冰凉的生物连接仪。仪器屏幕上跳动着绿色的生命体征曲线，旁边的虚拟接入端口闪烁着柔和的蓝光，像在邀请她再次踏入那个代码世界。
“医生说你至少要休息四十八小时，强行接入会损伤神经。”护士拿着体温计走进来，看到她的动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傅先生临走前特意嘱咐，不让我们给你开接入权限。”
裴星冉抬起头，眼底带着刚睡醒的惺忪，嘴角却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李护士，上次你女儿的升学推荐信，还是傅聿深托人办的吧？”她指尖在仪器上轻轻一点，屏幕上突然弹出一个临时授权窗口，“我只聊十分钟，保证不超量，好不好？”
护士看着窗口上傅聿深的私人授权密码，彻底没了脾气，只能把体温计塞到她腋下：“十分钟，多一秒我就拔线。”
蓝光闪过，裴星冉的意识再次进入虚拟空间。这次没有狂暴的数据流，只有一间简洁的白色房间，亚历克斯坐在房间中央的金属椅子上，双手被红色的代码锁链捆着，兜帽扔在一边，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桀骜的怒火。
“你又来干什么？”他看到裴星冉，立刻挣扎起来，锁链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放开我！我没做错什么，那些人本来就该被惩罚！”
裴星冉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指尖划过锁链上的代码纹路——那是她特意设置的温和束缚，只会限制移动，不会造成痛苦。她从虚拟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放在亚历克斯面前的地上，是一杯冒着热气的热可可，上面还飘着。
亚历克斯的挣扎突然停了，眼神里闪过一丝错愕。
“你妈妈艾琳娜，每次你黑进别人系统被她发现，都会给你泡一杯这个，对吧？”裴星冉的声音放得很轻，“加两勺糖，不加肉桂，因为你说肉桂有怪味。”
少年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别过脸不去看那杯热可可，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调查我？卑鄙。”
“我调查的是墨菲斯，不是你。”裴星冉坐在地上，和他平视，“我看到你攻击的目标名单了，都是些涉及军火交易、金融诈骗的企业和个人，你以为自己在替天行道，对吗？”
亚历克斯猛地转过头，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难道不是吗？那些人吸着别人的血发财，法律治不了他们，我就用我的方式治！‘灯塔计划’本来就是要净化这个肮脏的网络世界！”
“灯塔计划？”裴星冉挑了挑眉，指尖在地上划出一个代码符号，正是她上次在亚历克斯能量核心里发现的隐藏标记，“是给你发指令的人告诉你的？”
亚历克斯的眼神突然闪烁起来，抿着嘴不说话了。
裴星冉没有逼他，只是拿起那杯热可可，递到他嘴边：“我认识你妈妈艾琳娜，她生前是我的导师。”她看着少年骤然睁大的眼睛，继续说道，“她曾经跟我说，最骄傲的事不是破解了多少加密系统，而是教会你，代码是用来保护人，不是用来伤害人的。”
“你撒谎！”亚历克斯突然吼道，一把挥开热可可，杯子摔在地上，化作无数代码碎片，“我妈妈是被那些人害死的！他们因为她发现了秘密，就把她推下楼！‘灯塔计划’是她留给我的遗愿，我必须完成它！”
裴星冉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少年激动到泛红的眼眶，突然明白过来——亚历克斯不是被威胁，而是被洗脑了。有人告诉了他母亲死亡的“真相”，把他变成了复仇的棋子。
“你看到你妈妈的死亡报告了吗？”她问道，指尖在空气中划出一个虚拟屏幕，上面显示着艾琳娜的尸检报告，“报告里写着，她坠楼前服用了过量的安眠药，现场有遗书。”
“那是伪造的！”亚历克斯嘶吼着，“给我发指令的人说，那些人篡改了报告，遗书是模仿我妈妈的笔迹写的！他还发给我证据，证明那些人在我妈妈死前和她见过面！”
“什么证据？”裴星冉追问。
亚历克斯犹豫了一下，指尖在虚空中一点，调出一个加密文件。文件里是几张模糊的监控照片，照片上艾琳娜确实和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在咖啡馆见面，男人的脸被打了马赛克，只能看到他领口别着一个银色的徽章，像一个指南针。
裴星冉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徽章，她在傅聿深的情报档案里见过，是共济会隐秘分支的标志。
“他还告诉你什么？”裴星冉的声音变得凝重，“他让你攻击那些目标，说是为了收集他们的罪证，对吗？那他有没有让你把收集到的信息发给他？”
亚历克斯的眼神彻底慌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突然皱起眉头，抱着头蹲了下去，痛苦地呻吟起来：“头好疼……他不让我说……他说如果我泄露秘密，就会像妈妈一样……”
裴星冉立刻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指尖注入温和的能量，试图缓解他的痛苦。她能感觉到，有一股外来的代码正在干扰亚历克斯的意识，像是一种精神控制程序，一旦触及关键信息就会触发疼痛机制。
“别怕，我帮你屏蔽它。”裴星冉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强行干扰精神控制程序对她的神经消耗极大，耳边已经响起了轻微的嗡鸣声，“告诉我，他是谁？你怎么联系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亚历克斯的声音带着哭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用匿名邮箱给我发指令，每次的邮箱地址都不一样……他说等我完成‘灯塔计划’的最后一步，就告诉我杀害妈妈的真凶是谁……”
“最后一步是什么？”
“入侵全球金融中心的核心数据库，瘫痪世界主要银行的交易系统……”亚历克斯的声音越来越小，意识开始模糊，“他说这样就能让那些贪婪的人付出代价……”
裴星冉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这哪里是什么净化计划，分明是想引发全球金融海啸。她正想再问，耳边突然传来护士的声音：“十分钟到了！星冉，快出来！”
虚拟空间开始剧烈晃动，白色房间的墙壁出现了裂纹。亚历克斯猛地抬起头，蓝色的眼睛里恢复了一丝清明，他看着裴星冉，快速说道：“那个邮箱的后缀是.xyz，发件人署名是‘守夜人’！我妈妈的遗物里有个U盘，藏在她的钢琴里，里面可能有线索！”
蓝光消失，裴星冉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喘着气。护士立刻拔掉了她的接入线，看着她苍白的脸，心疼地递过温水：“说了不让你逞强，你看你，心率都快到一百二了。”
裴星冉接过水杯，手指还在微微颤抖。她拿起手机，立刻给傅聿深发了条信息，把“守夜人”、.xyz邮箱后缀和钢琴里的U盘这三个关键信息发了过去。发送成功的瞬间，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傅聿深的回复，只有两个字：“收到”。
此时，柏林警察局审讯室外，傅聿深正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看着霍夫曼外交官怒气冲冲地从审讯室里出来。老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满是愤怒和焦虑。
“傅先生，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立刻放了我的儿子！”霍夫曼走到他面前，语气激动地说道，“你这样做是违反外交公约的，我会向中国大使馆提出严正抗议！”
傅聿深站直身体，比霍夫曼高出一个头，眼神冷冽地看着他：“霍夫曼先生，我刚收到检察院的消息，他们已经正式对艾琳娜女士的死因展开重新调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到霍夫曼面前，“这是你去年在瑞士和共济会成员见面的照片，需要我发给媒体吗？”
霍夫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伸手想去抢照片，却被傅聿深避开。
“你想怎么样？”霍夫曼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我想知道，是谁让亚历克斯执行‘灯塔计划’。”傅聿深的目光紧紧锁住他的眼睛，“还有，艾琳娜女士的死，到底和共济会有没有关系。”
霍夫曼的身体晃了一下，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双手插进西装口袋里，指尖微微颤抖。他沉默了很久，终于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挣扎：“我不能说……他们会杀了我，杀了亚历克斯……”
“现在保持沉默，才是把亚历克斯推向深渊。”傅聿深的声音放低了一些，带着一丝劝诱，“共济会利用他的复仇心理，让他去执行毁灭世界金融体系的计划，一旦成功，他就是全球通缉的要犯，谁也保不住他。”
霍夫曼的肩膀彻底垮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塞到傅聿深手里，声音带着哭腔：“这是艾琳娜生前留给我的，她说如果有一天她出事，就让我把这个交给可靠的人。里面有她收集的共济会非法操作的证据，还有……那个‘守夜人’的真实身份线索。”
傅聿深握紧U盘，刚想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裴星冉发来的信息。他打开一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U盘、守夜人、.xyz邮箱，和霍夫曼说的完全吻合。
“审讯室里有监控，我不能进去见亚历克斯。”霍夫曼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但我可以告诉你，他小时候最喜欢躲在书房的钢琴下面，艾琳娜经常把他的零食藏在那里。”
傅聿深点了点头，把照片还给霍夫曼：“我会保证亚历克斯的安全，也会让检察院重新调查艾琳娜的死因。”他转身走向审讯室，手放在门把上，突然停住，“霍夫曼先生，你不是一个合格的外交官，但你是个好父亲。”
审讯室里，亚历克斯正低着头，看着地面上虚拟热可可消失的地方发呆。听到开门声，他猛地抬起头，看到傅聿深走进来，立刻皱起眉头，别过脸去。
傅聿深走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把一个东西放在桌上——是那个从霍夫曼手里拿到的U盘，还有一杯真实的热可可，冒着热气。
“你妈妈留的。”傅聿深推了推热可可，“她说，等你什么时候明白代码不是复仇的工具，再打开这个U盘。”
亚历克斯的身体猛地一僵，视线死死地盯着那个U盘。U盘外壳是银色的，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音符图案，那是艾琳娜的专属标记。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像是在害怕什么。
“她不是意外去世的，对吗？”亚历克斯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没有了之前的桀骜。
傅聿深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把热可可往他面前又推了推：“喝了它，我们慢慢说。”
亚历克斯拿起热可可，抿了一口，熟悉的味道在口腔里散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他放下杯子，伸手拿起那个U盘，指尖抚摸着上面的音符图案，低声说道：“‘守夜人’给我发过一张照片，是我妈妈和他见面的样子，他说妈妈是因为想退出‘灯塔计划’，才被共济会的人杀了……”
傅聿深的眼神沉了下来。他拿出手机，调出裴星冉发来的信息，放在亚历克斯面前：“裴星冉刚才和你聊过了，她说你知道‘守夜人’的邮箱后缀。我们已经查到，这个后缀的邮箱服务器，在梵蒂冈。”
亚历克斯的眼睛猛地睁大，手里的U盘差点掉在地上：“梵蒂冈？怎么会……”
“共济会的核心成员里，有梵蒂冈的神职人员。”傅聿深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你妈妈收集的证据，很可能指向了他们。现在，你愿意告诉我们，‘灯塔计划’的具体执行时间，还有那个‘守夜人’的其他线索吗？”
亚历克斯看着手里的U盘，又看了看桌上的热可可，蓝色的眼睛里终于褪去了所有的桀骜和愤怒，只剩下坚定。他抬起头，看着傅聿深，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知道，‘灯塔计划’的执行时间，就在三天后的午夜十二点。而且我还知道，‘守夜人’每次给我发指令前，都会在暗网的‘夜莺论坛’发布一个特定的暗号，那是一串钢琴曲谱。”
傅聿深立刻拿出对讲机，对着里面说道：“老陈，立刻查暗网‘夜莺论坛’，关键词‘钢琴曲谱暗号’，另外联系技术部，三天内破解梵蒂冈所有.xyz后缀的匿名邮箱服务器！”
对讲机里传来老陈激动的回应：“收到！傅总，裴小姐刚才也发来了相同的论坛信息，我们已经开始追踪了！”
傅聿深放下对讲机，看着亚历克斯，嘴角勾起一抹难得的笑容。他拿起手机，给裴星冉发了一条信息：“线索对上了，三天后收网。等我回去，给你带柏林最正宗的热可可。”
病房里，裴星冉看到信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放下手机，看向窗外，阳光正好，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但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三天后的午夜，他们将面对的，是共济会这个庞大的怪物。而那个隐藏在梵蒂冈的“守夜人”，到底是谁？他和艾琳娜的死，又有着怎样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