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第二次亮起的时候,陈默正把沈知意包里滑出的照片轻轻推回去。
他没说话,但手指停在照片边缘,指尖有点发紧。
弹窗跳出来了,金色的字浮在界面上,像短视频里那种“爆款提醒”:
“‘穿越时空救母’任务已激活——是否立即进入?”
下面没有说明,没有规则,只有一个确认按钮和一个取消选项。
沈知意低头看着自己掉出来的照片。女人穿着病号服,手攥着一张编号卡,眼神空洞。她喉咙动了一下,声音很轻:“这是我妈最后一次住院的样子……我没敢去看她最后一面。”
陈默转头看她。
她没哭,也没躲,只是盯着那张泛黄的纸片,像是要把那个画面刻进脑子里。
“我想见她。”她说,“不是为了后悔,也不是为了道歉。我就想听她亲口告诉我,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陈默点头。
他点下确认。
白光从地面升起,包裹住两人。意识像被抽离,身体变轻,视野模糊的一瞬,他抓住了沈知意的手。
再睁眼时,他们在一片森林里。
雾很大,能见度不到五米。脚下的地是湿的,踩上去有轻微的咯吱声。四周安静得奇怪,连风都没有。
陈默立刻摸出手机。
屏幕亮了,系统界面还在,但功能栏全灰了。只有一行小字在闪:
“母之气息,藏于雾心。”
他把手机收好,看向沈知意。
她站着没动,呼吸有点急,脸色发白。刚才在现实里刚稳住的情绪,现在又开始晃了。
陈默伸手按住她后颈,闭眼集中精神。
“心灵共振”能力启动。
一股温和的能量传过去,不是治疗,是稳定。像往摇晃的杯子里加水,一点点压住波动。
沈知意眨了眨眼,呼吸慢慢恢复正常。
“我没事了。”她说,“别浪费能力在我身上,你留着应对后面的东西。”
陈默没松手:“这不是浪费。”
他牵起她的手往前走。
雾中没有路,但他们只能向前。每一步都踩在泥泞上,鞋底发出黏腻的声音。影子时有时无,有时候回头,地上明明有光,却看不到轮廓。
“这地方不对劲。”陈默低声说,“影子不稳定,说明规则在干扰认知。”
沈知意握紧了他的手:“那就别信眼睛,信感觉。”
话音刚落,前方雾里出现了人影。
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穿的是旧款病号服,背对着他们。
沈知意脚步一顿。
那是她自己。七岁那年,在医院走廊等母亲出院的那一晚。
幻象里的小女孩抬起头,脸上全是泪:“妈妈说她会发疯,会伤人,让我别靠近她……可我只是想抱抱她。”
陈默立刻意识到不对。
这是记忆,但被放大了痛苦的部分。
他刚要拉沈知意离开,耳边突然响起冰冷的机械音:
“任务失败,宿主情感锚点断裂。”
他猛地扭头,看见另一个画面——沈知意倒在血泊里,眼睛闭着,手腕上有割裂伤。
不是真实的,是幻境制造的恐惧投射。
他知道不能看太久。
“关掉!”他低喝一声,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录音功能。
一段旋律响起来。
便利店常播的老歌,八十年代的流行曲,他们第一次合作时背景音乐就是这个。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雾林里格外清晰。
沈知意抖了一下,眼神回神。
“是我们那天录的?”她问。
“对。”陈默把手机放回口袋,“每次系统出问题,我就用这个当锚点。现实不会放这种老歌。”
她深吸一口气,再看向那个蹲着的小女孩。
“我不是来认错的。”她说,“我妈不是怪物,我也不是累赘。我是来带走她的。”
话音落下,小女孩的身影晃了晃,然后消失了。
雾也淡了一点。
陈默看了她一眼:“你刚才那一句,破了幻境规则。”
“因为我没骗自己。”沈知意抬头,“以前我装乖,是因为没人保护我。现在不一样了,我不想再被人定义。”
两人继续走。
雾越来越浓,空气变得冷。远处似乎有建筑轮廓,像一栋老旧的楼,窗户黑漆漆的。
“应该是医院。”陈默说,“编号卡、病号服、医疗记录……所有线索都指向那里。”
“我妈最后是在青山养护中心走的。”沈知意声音平,“官方说法是突发心脏病,但我记得她死前一周还在写信,说有人要对她做实验。”
陈默没接话。
他知道这些事是真的。升灵计划、林晚、禁药测试……都不是虚构。
而现在,他们正在走进那段被掩盖的历史。
又走了十几米,地面开始出现裂痕。裂缝里渗出暗红色液体,不像是血,但气味刺鼻。
沈知意停下:“我们是不是该小心点?前面可能有陷阱。”
陈默蹲下检查裂缝。
液体表面有微弱反光,像是某种化学残留。
他掏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放大。
画面里,液体流动的方向,隐约拼出三个数字:**047**。
“这是编号。”他说,“和你妈卡片上的格式一样。”
沈知意凑近看。
那一瞬间,她眼前闪过画面——一间病房,墙上贴着编号标签,护士喊:“047号准备注射!”
她猛地后退一步。
“我进去过。”她声音发颤,“我不是被捡来的流浪儿……我是从那个中心逃出来的。我妈把我藏进通风管,我才活下来。”
陈默握住她的肩:“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们一起查清楚。”
她点头,重新站直。
两人绕开裂缝,继续向医院方向移动。
雾中忽然传来低语。
不是人声,也不像录音。像是很多声音叠在一起,断断续续地说着同一个词:
“别进来……快走……她已经死了……”
沈知意咬住嘴唇:“这是在吓我们。”
“越怕,越要进。”陈默拉着她往前,“系统不会让我们白来一趟。它提示‘回到一切开始的地方’,说明真相就在这里。”
他们离建筑越来越近。
那是一栋三层小楼,外墙剥落,窗户碎了大半。门框上方挂着残破的牌子,依稀能辨认出“青山养护中心”的字样。
门口站着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影。
背对着他们,一动不动。
陈默停下脚步。
“别看脸。”他说,“幻境会用人脸制造心理冲击,尤其是你不认识却又熟悉的脸。”
沈知意闭上眼:“我不需要看她是谁。我知道她是我妈。只要她还在这,我就必须见一面。”
他们一步步走向门口。
就在即将踏入的瞬间,地面震动。
裂缝蔓延,红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形成一道屏障。
液体在半空凝结,变成一行字:
【若她见你,必发狂症。你愿承担后果吗?】
沈知意睁眼,直视那行字。
“她不是病人。”她说,“她是受害者。真正该被关起来的,是那些给她打针的人。”
她抬脚,跨过屏障。
陈默紧跟其后。
门内是长长的走廊,灯光忽明忽暗。两侧是病房,门牌编号依次排列。
最里面那间,门上写着:047。
两人走到门前。
门没锁。
推开时,一股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病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白被单。
沈知意站在床边,没掀被子。
她只是轻声说:“妈,我来了。我活得很好,没有发病,也没有伤害别人。我是沈知意,不是实验体编号。”
被挡下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陈默立刻警觉。
“别碰她!”他一把拉住沈知意后退两步。
床上的人缓缓坐起。
脸被长发遮住,只露出嘴角。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
“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