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机降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螺旋桨缓缓停转。沈知意走过去，接过密封档案袋，撕开。
陈默站在原地没动。铠甲还覆盖全身，但能量波动已经平稳下来。他看着她抽出照片，目光扫过那张脸——西装笔挺，书架上的青铜门模型，手腕内侧的纹身。
缠枝莲托举残月。
和之前三个卧底的一模一样。
他伸手接过照片，指尖在纹身处停留一秒，掌心泛起微光。纸张边缘开始发黑，火苗无声燃起，几秒后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人群早就退了。媒体团收设备走了，直播信号切断前最后一条弹幕是：“他们不是英雄，是新的起点。”
现在只剩他们两个。
还有眼前这座残破的青铜巨门。
它半塌着，表面裂痕纵横，星图模糊不清。风从裂缝里穿过，发出低沉的嗡鸣。系统后台还在运行，全国筛查继续推进，十七个匹配目标数字跳到二十三，又跳到三十一。
陈默抬头看天。
云层裂开一道口子，星光漏下来。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不是来电，也不是未读消息提醒。是系统弹窗。
【使命完成，权限移交】
字很小，白底黑字，没有任何网络热梗提示，也没有“这波不冲队友哭晕”那种骚话。就一句话，说完就碎。
整个界面像玻璃一样裂开，变成无数细小光点，向上飘去。那些光点越升越高，融入夜空，成了新的星星。
他低头看手表。
蓝光还在，但不再闪烁。表盘上的时间依然倒走，只是慢得几乎看不出变化。他知道这东西不会再谈任务了。
逆袭盲盒系统走了。
从此以后，没人再给他发奶茶配方，也不会告诉他明天哪只股涨停。没有“躺平=凉透”的嘲讽，也没有“冲就完事了”的鼓动。
一切都安静了。
沈知意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系统没了？”
他点头。
“那以后怎么办？”
“自己定。”他说。
她笑了下，没再问。
两人一起看向巨门。它突然晃了一下，裂缝扩大，一块巨石轰然落地，砸出浅坑。门后的黑暗露出一角，不是虚空，也不是废墟，是一片星空。
真实的星空。
比地球上能看到的更亮，更多星。
“旧的结束了。”他说。
“新的呢？”她问。
他没回答，而是抬起手，按在铠甲胸口的位置。那里有双生图腾，两股能量流缠绕的图案。他轻轻一扯。
咔。
金属层开始剥离，一片片脱落，却没有砸向地面。它们在空中分解，变成银色光点，像尘埃一样缓缓下沉，渗进土壤。
肩甲、护臂、腿甲，全都在解体。
沈知意闭上眼，感受着能量回归大地的节奏。她的项链微微发热，芯片悬在胸前，蓝光一闪即逝。
当最后一片铠甲化作光点消失时，青铜巨门发出一声闷响。
轰——
整座门向前倾倒，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烟尘。星图彻底破碎，残骸中再无任何神秘符号或警告文字。
背后只有星空。
干净，辽阔，无限。
她靠上他的肩膀。
不是因为累，也不是示弱。这个动作本身就成了某种宣告。他们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战斗，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是为了开始。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
蓝光正一点点变淡。父亲留给他的这块表，完成了它的任务。不再是信标，不再是钥匙，只是一个普通的手表。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留了下来。
比如那份冷静，比如每次遇到问题先思考再行动的习惯，比如被人欺负时也不抱怨的坚持。这些都不是系统给的。
是他自己长出来的。
沈知意睁开眼，望着门后星空：“接下来做什么？”
“建规则。”他说，“不是谁强谁说了算，也不是谁有钱就能操控别人。我们要让每个人都知道，脑子是自己的，选择也是自己的。”
“可有人会反抗。”
“那就让他们试试。”他语气平静，“我们不抓人，不审人，也不替谁做决定。我们只提供检测工具，公开数据，让人自己选站哪边。”
“如果有人冒充干净呢？”
“总会露马脚。”他说，“系统走了，但我们还在。你有复制能力，我能感知能量频率。只要有人心里藏着别人的指令，我们就一定能发现。”
她点头。
远处最后几架无人机盘旋一圈，调头飞走。拍摄画面定格在两人背影：站于废墟之上，身后是倒塌的巨门，前方是漫天星辰。
屏幕黑了。
城市某个角落，一间密室亮着灯。
男人坐在桌前，盯着监控画面。他手腕内侧有纹身，和照片里那人一模一样。桌上放着一份文件，标题是《意识同步计划第三阶段执行报告》。
他拿起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目标已脱离系统控制。”
“但他们还没找到我们。”
“继续观察，不要动手。”
挂掉电话，他起身走到墙边，拉开暗格，取出一枚黑色芯片。插入接口后，墙上投影出一张地图。
全国四十二个高密度精神信号聚集点全部亮起红光。
其中七个开始闪烁，像是被干扰。
他皱眉，手指敲击桌面。
几秒后，红光恢复稳定。
但他没注意到，自己影子在墙上动了一下。
不是随身体移动的那种动。
是独立扭头，看了一眼天花板，然后才恢复正常。
广场上。
陈默忽然抬手，摸了摸左耳。
那里有点痒，像有风吹过。
沈知意察觉异样：“怎么了？”
“没事。”他说，“可能是风。”
他拉住她的手，十指交扣。掌心温度正常，心跳也稳。可他知道，刚才那一瞬，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不是来自眼前世界。
是从更深的地方来的。
他看向星空。
那些星星太整齐了，排列方式不像自然形成。更像是……编码。
他没说破。
有些事现在还不用讲。
沈知意靠着他的肩膀，轻声说：“你说以后会不会有人记得今天？”
“不重要。”他说，“重要的是今天做了什么。”
他们站着没动。
地面的能量回路仍在运转，虽然肉眼看不出来。系统留下的数据库没有删除，而是转为公共开源模式，任何人都能申权限。
第一批审核名单今晚就会出来。
林远舟的名字在列。
还有十几个曾在危机中出手的技术员、医生、安保人员。他们都通过了初筛，脑波图谱干净，精神频率无外来干扰痕迹。
联盟不会发号施令。
只会设门槛。
想进来，就得接受检查。
不愿意的，可以走。
但一旦发现隐藏标记，立刻封禁所有关联账户，并向社会公开证据。
这不是惩罚。
是预警。
沈知意仰头看他：“你会一直这样吗？”
“什么样？”
“清醒。”
他想了想：“我会努力。”
她笑了。
夜更深了。
手表蓝光终于熄灭。
最后一道光点从表盘逸出，飘向星空，融入其中一颗星星。
就在那一刻，地球表面浮现巨大纹路。
从太空俯瞰，像是两股力量交织而成的契约符号，覆盖七大洲。纹路闪了一下，隐入地壳深处。
虚空某处。
一只缠满锁链的手缓缓抬起。
手指一根根张开。
然后，眼睛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