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镜飘然落地,气息虽因全力一击而略有起伏,但神色依旧清冷从容。玄冰凝霜剑化作点点寒光消散于空中。她目光淡漠地望向那轰然坠地、激起漫天烟尘的巨大蛇躯,感应中,大翼飞蛇那磅礴而凶戾的气息正在飞速消散,生命之火已然熄灭。
“终究是结束了。”她心中微松,这孽畜确实难缠,若非这半月因祸得福,借《阴阳同契经》稳固了修为,甚至略有精进,今日胜负犹未可知。她莲步轻移,准备上前确认大翼飞蛇的死亡,并收取它身上有价值的材料,尤其是那可能蕴含其本源之力的兽核。
然而,就在她靠近那看似毫无生机的蛇躯,心神最为松懈的一刹那——
异变陡生!
那原本僵直不动的大翼飞蛇尸体,其尾部一处看似寻常的伤口处,猛地爆开一团幽暗的光芒,一道凝练到极致、速度快得超越视觉捕捉的幽蓝色毒液箭矢,如同潜伏已久的毒蛇獠牙,无声无息却又狠辣无比地射向澹台镜的后心!
这偷袭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诡异,那毒箭之上蕴含的阴冷、腐蚀气息,比之前交手时遇到的任何攻击都要纯粹和恐怖,显然是这大翼台蛇凝聚了最后生命本源与残存神魂的绝命一击!
“小心!”谷口的姬尘瞳孔骤缩,惊骇欲绝地大喊出声,身形下意识地就要前冲,但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
澹台镜在毒箭及体的前一刻才堪堪反应过来,强大的战斗本能让她竭力扭转身形,同时冰系源力瞬间在身后凝聚成一层厚厚的玄冰护盾。
“噗——”
毒箭撞击在玄冰护盾上,并未被完全阻挡,那极致的腐蚀性竟瞬间将坚硬的玄冰蚀穿了一个小孔,虽然威力大减,但残余的毒箭依旧狠狠地击中了澹台镜的左边肩胛位置!
“呃啊!”
澹台镜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整个人如同被巨锤击中,向前踉跄数步,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洒落在月白的长裙上,触目惊心。她只觉一股阴寒彻骨、带着强烈腐蚀和麻痹效果的诡异力量,如同附骨之疽,瞬间侵入体内,疯狂破坏着她的经脉,甚至朝着心脉和神魂侵蚀而去!
她猛地回头,难以置信地看向那“尸体”。
只见那大翼飞蛇的头颅,竟然再次微微抬起,猩红的竖瞳中燃烧着最后疯狂与怨毒的光芒,它嘶哑地笑道,声音断断续续,却充满了嘲弄:
“人...类...你也...太小看我们六阶源兽了...源兽到了这个地步...神智与人无异...更有...特殊的保命天赋...我的天赋...便是‘幽影涅盘’...可假死一次...凝聚...最后力量...发出绝命一击...”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瘪,仿佛所有的精华都被刚才那一击抽空。“不过...我也只能支撑...一炷香...并非...真正的涅盘...但...对付现在的你...足够了...哈哈...咳咳...”
笑声戛然而止,大翼飞蛇的头颅彻底垂下,这一次,它身上所有的生机如同潮水般退去,再无半点声息,真正地陨落了。
澹台镜脸色苍白如纸,娇躯微微颤抖,左肩处的伤口传来钻心的疼痛和麻木感,那“幽影腐神毒”混合了大翼飞蛇最后的涅盘之力,变得比之前更加凶猛难缠。她艰难地运转源力,试图压制毒素,却感觉源力运转滞涩无比,伤势比半月前那一次似乎还要沉重。
她看着大翼飞蛇真正的尸体,眼中闪过一丝懊悔与凛然。自己还是大意了,没想到这孽畜竟有如此诡谲的天赋。
而此刻,大翼飞蛇虽死,但它临死前的话却像是一道催命符。一炷香?不,或许更短,自己若不能尽快压制住这加强版的蛇毒,恐怕...
就在她心神震荡,伤势与毒素双重爆发,几乎要支撑不住软倒在地时——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疾风般冲至她的身边,在她身体倾倒的前一瞬,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扶住了她。
是姬尘!
他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忧,根本没有去看近在咫尺、价值连城的六阶源兽尸体一眼,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怀中气息萎靡、嘴角染血的澹台镜身上。
“宫主!撑住!”
姬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将她扶坐在地上,自己则盘膝坐在她身后。他甚至顾不上询问,双手便已抵在她冰凉的后背上,体内《源初造化经》全力运转,精纯的源力混合着磅礴的青龙本源生机,毫不犹豫地、源源不断地渡入澹台镜体内。
那温暖的、充满生机的力量涌入,如同雪中送炭,立刻开始与那凶猛爆发的蛇毒展开激烈的对抗,滋养着她受损的经脉,缓解着那蚀骨的疼痛。
澹台镜靠在姬尘怀中,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温热与那毫不吝啬渡送过来的生机之力,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触动了。
她此刻虚弱到了极点,毫无反抗之力。而眼前,就是一条刚刚被杀、浑身是宝的六阶源兽尸体,其价值足以让任何修行者心动。姬尘若是此刻起了贪念,完全可以轻易制住她,甚至杀了她,然后独占所有战利品。
这是人性最常见的考验。
但是,他没有。
他甚至看都没看那大翼飞蛇一眼,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眸里,只有对她的担忧,只有全力以赴为她疗伤的专注。
这份毫不犹豫的守护,这份在巨大诱惑面前毫不动摇的心性,让向来心湖冰封的澹台镜,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难以言喻的暖流。她闭上美眸,任由那股温暖的力量在体内流转,对抗着毒素与伤痛,心中受用不已,那冰冷的唇角,似乎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地,微微缓和了一丝凌厉的线条。
她轻轻靠在身后那并不算宽阔,却在此刻显得无比安稳的胸膛上,低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句,声音虚弱却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
“你...倒是个...实心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