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刘侍郎府邸的后巷比前门街道更为幽暗僻静。两名扮作更夫和乞丐的影卫,如同融入了墙角的阴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扇不起眼的黑漆木门。
酉时三刻刚过,那扇门“吱呀”一声,悄然开启一条缝隙。“宝香斋”的二掌柜侧身闪出,他手中来时捧着的那个锦盒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袖管略显沉坠,似乎揣了什么东西。他警惕地左右张望一番,随即低着头,快步融入渐深的夜色,朝着“宝香斋”的方向折返。
消息立刻传回宸王府。
“锦盒留在了刘府,他空手而出,但袖中似乎有物。”玄影禀报道。
萧夜离指尖轻叩桌面,沉吟道:“锦盒所盛,很可能是‘宝香斋’献给刘坤的‘心意’,或是某种需要刘坤过目的样品。而他袖中所藏,或许是刘坤的回礼,或是……指令。”
楚倾凰补充道:“关键是那个锦盒。里面如果真是西域树脂或者其他制作香粉的材料,刘坤会将其藏在何处?他的书房?还是另有隐秘之所?”
“刘坤此人,表面圆滑,内里谨慎,如此隐秘往来所得之物,他绝不会放在明面上。”萧夜离判断道,“玄影,让我们在刘府的内应想办法探听,刘坤近日可有整理过书房密室,或者,府内是否有其他不常有人靠近、却突然加强了看守的地方。”
“是!”玄影领命,又道,“殿下,是否要截下那个二掌柜,查探他袖中之物?”
萧夜离摇了摇头:“暂时不必。动了二掌柜,必然惊动刘坤和‘宝香斋’。我们要放长线。继续盯着他,看他回到‘宝香斋’后有何举动,与何人接触。”
接下来的两日,风平浪静。
“宝香斋”二掌柜回到铺子后,一切如常,并未有特殊举动。刘坤在朝堂上也收敛了许多,不再主动提及北境之事,仿佛之前的试探从未发生。
然而,这种平静,反而更让萧夜离和楚倾凰感到一丝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压抑。
楚倾凰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对能量干扰阵法的研究上。她根据系统提供的理论,结合这个世界可能找到的材料——如具有一定导能特性的玉石、经过特殊处理的桃木、乃至一些蕴含微弱天地灵气的矿石——开始绘制阵图,进行模拟推演。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力的过程,但每一次微小的进展,都让她对对抗那诡异刚毛多了几分把握。
与此同时,她对楚南风遗留下来的铠甲碎片和佩剑残骸进行了系统扫描。由于时间过去已久,且历经极端环境,残留的能量和信息极其微弱、破碎。系统耗费了大量算力,才勉强从一些细微的划痕和能量残留中,拼凑出一些模糊的信息碎片:
【武器碎片受力分析:遭受多重高强度劈砍,最后一次撞击角度近乎垂直,疑似从极高处坠落撞击冰岩所致……铠甲残留能量谱系:检测到微弱突厥弯刀煞气残留,与阿史那部精锐亲卫武器能量特征匹配度较高……综合判断:目标坠崖前经历激烈搏杀,对手为突厥精锐。】
尽管未能还原全貌,但至少证实了楚南风是力战不屈,最终坠崖殉国,而非如谣言所说被俘投降。这让楚倾凰心中那份沉痛的骄傲,更多了几分。
第三日深夜,玄影带来了刘府内应冒死传出的消息。
“殿下,内应发现,刘坤的书房并无异动,但他府中西北角那个废弃多年的小佛堂,近日突然多了两名陌生的护卫看守,名义上是防止野猫闯入,但那两人气息沉稳,眼神锐利,绝非普通护院。内应曾试图靠近,立刻便被拦回,言语间颇为警惕。”
废弃佛堂?萧夜离与楚倾凰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亮光。
京城达官显贵的府邸中,多有这类早已弃之不用的佛堂、家庙,位置偏僻,少有人至,正是隐藏秘密的绝佳地点!
“看来,那锦盒多半就藏在此处!”萧夜离眼神锐利,“刘坤果然狡猾!”
楚倾凰沉吟道:“佛堂虽有守卫,但比起书房重地,戒备终究会松懈一些。或许……我们有机会潜入查探。”
“风险太大。”萧夜离立刻否定,“刘坤既然派人看守,必有防范。强行潜入,一旦被发现,不仅打草惊蛇,我们安插的内应也会有暴露的危险。”
他思索片刻,下令道:“玄影,让内应继续留意佛堂动静,特别是刘坤本人是否亲自前往,或者是否有其他人出入。同时,在外围加派人手,用千里镜监视佛堂窗户,看能否窥见内部情形。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万无一失的机会,或者……一个能让刘坤自己把东西挪出来的契机。”
接下来的日子,监视在无声无息中进行。刘坤似乎极为沉得住气,并未再前往佛堂,那两名护卫也如同钉子般守在原地,寸步不离。
就在萧夜离考虑是否要动用楚倾凰之前提出的“打草惊蛇”之策时,一个意外的机会悄然降临。
五日后,刘坤夫人五十寿辰。
刘府广发请帖,大摆筵席,朝中不少官员前往道贺,府内张灯结彩,人来人往,喧闹非凡。这等热闹场合,正是人员混杂、守卫注意力容易被分散的时候!
“机会来了!”萧夜离当机立断,“玄影,让我们的人扮作贺客混入刘府,伺机接近佛堂区域!不必强行进入,重点是观察守卫换防、人员流动的规律,以及是否有可趁之机!同时,让外围监视的人提高警惕,确保混入人员的安全!”
“是!”玄影精神一振,立刻前去安排。
楚倾凰也有些紧张和期待。她深知此举冒险,但或许是查明“宝香斋”与刘坤勾结实证的最佳时机。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就在刘府一片歌舞升平之际,一辆看似普通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宝香斋”的后门。车帘掀开,一个戴着宽大斗笠、看不清面容的身影迅速闪入店内,径直来到了后院一间从不对外开放的静室。
静室内,香炉袅袅升起与冷宫密室同源的紫色烟雾。“宝香斋”的东家,一个面容精干的中年人,正恭敬地垂首而立。
斗笠客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阴柔而苍白的脸——正是失踪已久的赵先生!
赵先生看着窗外刘府方向隐约可见的灯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戏台已经搭好,就看鱼儿……何时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