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按在地上，后背贴着冰冷的地面。司徒墨的手还压在我肩上，力道没松。
“别动。”他说。
头顶星盘嗡了一声，比刚才更尖利。那盏噬魂灯的火光跳了跳，墙上的影子拉得变了形。
陆九玄立刻蹲下来，一手扶住我肩膀，另一只手握紧剑柄。我能感觉到他掌心有汗。
“它想抢你神识？”我问司徒墨。
他点头，喘得不轻：“刚才那一瞬，有股吸力从灯里传来，直冲你天灵。我不确定你是目标，还是……星盘。”
我没说话。吊坠碎片还在胸口发烫，但热度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烫人皮肤。我知道它快到极限了。
可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
我闭眼，试着用妖瞳去看星盘。刚激活金纹，脑子里就一阵刺痛。血脉链接还在，我能感觉到陆九玄的心跳稳而慢，司徒墨的则有些乱，像是风里摇的灯。
我顺着那股连接，把意识沉下去。
星盘的信息像水一样流过。密密麻麻的符文闪现又消失，我看不清。正要放弃时，吊坠突然震了一下。
很小的一下，像心跳漏了一拍。
我抓住这感觉，往深处探。眼前的数据开始分层，一层退去，露出下一层。最后停在一个符号上——环形锁链绕着沙漏，下面有个字：锚。
“这是什么？”我睁眼。
“你看到东西了？”陆九玄问。
“一个标记。”我说，“叫‘锚’。”
司徒墨皱眉：“在哪？”
“在星盘最底层。不是文字，也不是图，是……一种存在感。”
他们没再问。我知道他们听不懂。但这东西让我心里发紧，就像小时候捡到一块残破法器，明明看不出用途，却总觉得它不该在这里。
我伸手，想去碰那符号。
“等等。”陆九玄拦住我，“上次触碰直接把你拖进幻视，不能硬来。”
“那怎么来？”我反问。
他沉默几秒，抽出古剑。剑身轻颤，发出一声短鸣。
“三声。”他说，“我用剑音定节奏。你在第三响时出手。控制时间，别让它把你拽走。”
我点头。
他抬手，剑尖微抖。第一声响。
周围空气好像凝了一下。
第二声。
噬魂灯的火猛地缩成一点。
第三声还没出，我就动了手。指尖穿过虚影，点在那个“锚”上。
一瞬间，世界断了。
我不是说黑了或静了，是所有感知都停了。没有声音，没有身体，连心跳都没了。
然后我看见了。
无数个我站在不同地方，穿着不同的衣服，有的披着斗篷，有的绑着绷带，有的脸上带伤。她们全都伸出手，指尖对准同一个位置。
其中一个开口，声音和我想的一样：
“三息同步，方可闭锁。”
话音落，所有人同时触碰。
我的头炸了。
疼得想咬舌，但我撑住了。耳边听见陆九玄喊了什么，声音遥远。我想回应，张嘴却吐不出气。
几秒后，我回来了。
躺在地上，鼻子里有铁锈味。眼角湿，不知道是不是出血。
“叶蓁！”陆九玄扶起我。
我摆手，示意没事。其实疼得厉害，但不能停。
“不是单次操作。”我喘着说，“必须同步。所有时空的我们，都在做同一件事。”
“怎么同步？”司徒墨问。
“靠节奏。”我看向陆九玄，“你刚才的剑鸣，刚好卡在节点上。再来一次，我能跟上。”
他点头，重新握剑。
这次我没等他出声，先把手覆在星盘表面。体内的暗金光还剩一丝，我把它逼出来，顺着血脉链接传过去。
陆九玄接到了。他的脸色白了一下。
司徒墨也僵了下，低声骂了一句。
“开始了。”我说。
剑鸣再响。
第一声，我稳住呼吸。
第二声，金瞳全开。
第三声，手指落下。
这一次没那么疼。我只觉得脑子空了一瞬，然后画面来了。
还是那些我，还是同样的动作。但这次我看清了背景——她们脚下都有光路，头顶都有星盘，远处都有一盏灯。
不一样的是方向。
十二个锚点分散在四周，只有一个是中心。
“核心不在这里。”我睁开眼，“真正的主锚，在另一个方位。”
“哪个？”陆九玄问。
“我说不出来。它不在物理位置上，是在时间线上交汇的那个点。”
他们听不懂。我也说不清。
司徒墨忽然抬头，盯着前方某处。他仅剩的两条狐尾猛地绷直，尾尖泛起金光。
“那里。”他指向右前方，“我能感觉到。那股压迫感最强，而且……有我爹的味道。”
“你是说司徒烈？”我问。
“不只是他。”他摇头，“是所有被他吞噬的魂，全堆在那里。像一座坟。”
陆九玄看向我：“你能关掉它？”
“能。”我说，“但必须所有人一起动手。差一秒都不行。”
“那就再试一次。”他握紧剑，“我来打节拍。”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把手放上去。
这一次，我不再单独行动。我主动打开血脉链接，让他们的意识也能接触到星盘界面。
陆九玄最先接入。他看到符文时愣了一下，随即调整呼吸，配合节奏。
司徒墨慢半拍，但他一进来就锁定了那个方向。他的狐尾一直指着那里，没偏过。
“准备。”我说。
剑鸣响起。
第一声。
我集中精神，锁定核心锚点。
第二声。
周围的光路开始轻微震动。
第三声。
我出手。
这一次，我没有被拖走。我清楚地“看”到其他时空的我同时动作。我们的手指几乎在同一刻触碰到各自的锚点。
某种东西启动了。
星盘中央裂开一道缝，里面浮出一条金色轨迹，连向远处那个核心点。
“就是它。”司徒墨声音发哑，“那条线指的地方，就是主锚。”
“我们得过去。”我说。
“你现在能走？”陆九玄看着我。
我撑着地面站起来，腿有点软，但还能动。“不走也得走。它已经开始重组了。”
司徒墨没再说什么，转身往前迈步。他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稳。
陆九玄站在我另一边，剑横在身前。
我走在中间，手一直贴着胸口。吊坠还在震，频率变了，像是在回应什么。
光路继续延伸，越往前，空气越沉。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个圆形平台。地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中央立着一根石柱，上面嵌着一块和我吊坠相似的碎片。
那就是核心锚点。
“就是这儿。”司徒墨停下。
“怎么关？”我问。
“同步触碰。”我说，“所有人，同一时间。”
他们点头。
我走到石柱前，抬起手。陆九玄和司徒墨也走上平台，分别站在我两侧。
“准备。”我说。
陆九玄举剑，轻轻一振。
剑鸣将起未起。
我的手指距碎片只剩一寸。
司徒墨的狐尾完全展开，护住我们三人。
陆九玄的袖中，那朵野花早已碎成粉末，洒在袍角。
剑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