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裂,晨曦尚未完全洒落东海之滨,精卫脚下的青石已被夜露浸得发亮。她站在山巅之上,手中那枚通行令在指尖缓缓旋转,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金芒,仿佛能感知她的决心。
“你真要下去?”应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迟疑,“幽冥渊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说呢?”她嘴角轻扬,眼神却冷得像冰封的湖面,“我可不会让星宿们继续被关在那里,等死。”
应龙沉默了一瞬,化作一道银光缠绕上她的手腕:“那就走吧,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保命符。”
她没有回应,只是将通行令贴在胸口,闭上眼,体内星辰之力缓缓流转,与那块碎片产生共鸣。片刻后,虚空泛起涟漪,一道幽深的裂隙悄然浮现于眼前,如同一张张开的巨口,吞噬着所有光明。
“准备好了?”她低声问。
“随时奉陪。”应龙答。
一步踏出,世界骤然翻转。
……
幽冥渊深处,空气仿佛凝固了千万年,厚重得几乎无法呼吸。四周是无尽的黑暗,只有远处偶尔闪过的暗红光芒,像是某种古老符文在跳动,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精卫落地时脚步很轻,但依旧惊起了几缕漂浮的黑雾。她皱眉,伸手一挥,星辰之力如细密的网,将那些雾气驱散。
“蚀咒残留……”她低语,“比想象中更严重。”
应龙从她袖中探出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这里不光有蚀咒,还有另一种力量……比混沌更古老。”
“我知道。”她点头,“是封印本身的力量。”
话音未落,一阵细微的锁链摩擦声从不远处传来,像是有人在挣扎,又像是风穿过缝隙的回响。
两人对视一眼,循声而去。
穿过一片扭曲的空间,他们终于看到了——
二十八道身影,被分别锁在二十四根青铜柱之间,每一根柱子上都刻满了蚀咒符文,隐隐透出黑色的光芒。星宿们的身形半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散在这片深渊之中。
“他们……快撑不住了。”精卫声音低沉,拳头不自觉地握紧。
应龙环顾四周,眉头紧锁:“这不止是囚禁,更像是在抽取他们的本源之力。”
“所以昊天才需要他们活着。”她咬牙,“不是为了惩罚,而是为了维持某种平衡。”
“你想怎么做?”应龙问。
“先救人。”她深吸一口气,掌心浮现出一道星光,“用星辰之力沟通他们意识,唤醒残存的记忆。”
说罢,她缓步走向最近的一位星宿——角木蛟。他的身体已经变得近乎虚幻,唯有额间一点微弱的星芒仍在闪烁。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点星芒。
刹那间,一股冰冷的意识涌入脑海,仿佛坠入无底的寒潭。她看到画面:浩瀚星海中,一颗星辰陨落,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星轨尽头,手持一柄长剑,剑尖滴血,背后是燃烧的天庭。
“星海之钥……共工未死……”
一句话,如针刺般扎进她的心神。
她猛地睁开眼,额头已渗出冷汗。
“你看到什么了?”应龙急问。
“一个名字。”她喃喃道,“共工。”
应龙瞳孔一缩:“那个疯子?他不是早就……”
“看来没那么简单。”她收回手,看向其他星宿,“但他们现在太虚弱了,单靠星辰之力无法彻底净化蚀咒。”
“那你打算怎么办?”应龙问。
“找帮手。”她嘴角微扬,取出一块玉简,“正好,有个老朋友还在等我召唤。”
话音落下,玉简在空中碎裂,化作一道碧绿的光芒冲天而起。片刻后,空气中传来一声低沉的虎啸。
“来了。”她抬头,目光坚定。
下一秒,一位身披藤甲、面容古拙的女子从虚空中走出,手持青铜杖,双目如炬。
“山鬼。”精卫唤了一声。
“你终于想起我了。”山鬼轻笑,扫视四周,“情况比我想象的还糟。”
“你能帮忙吗?”精卫问。
“当然。”她抬起青铜杖,杖头雕刻的兽首双眼瞬间燃起幽蓝火焰,“巫族秘法,最擅长的就是净化侵蚀。”
“那就开始吧。”精卫点头。
山鬼抬手一划,一道符文在空中成型,随即落在星宿们身上。那些原本黯淡的星芒竟微微亮起,仿佛有了些许生气。
“蚀咒正在松动。”山鬼道,“但还不够,它扎根太深。”
“我来。”精卫再次凝聚星辰之力,这一次,她不再只是引导,而是直接注入星宿体内。
星光如丝线般缠绕住角木蛟的身体,缓缓渗透进他的魂魄之中。随着星光深入,他额间的星芒越来越亮,整个人也开始逐渐清晰起来。
“醒了!”应龙惊喜道。
角木蛟缓缓睁开眼,目光空洞,似乎还未完全恢复意识。但他嘴唇动了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
“星主……是你吗……”
精卫心头一震。
星主?
这个词她从未听人提起过,可此刻却让她莫名感到熟悉,仿佛它本就属于她的一部分。
“你还记得什么?”她急切地问。
角木蛟的眼神渐渐清明,嘴唇颤抖:“蚀咒……源自共工……星海之钥……在归墟……”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突然剧烈颤动,体内的蚀咒猛然爆发,将刚刚修复的部分再度腐蚀殆尽。
“不好!”山鬼大喝一声,双手结印,试图压制蚀咒扩散。
精卫也迅速调整状态,星辰之力如潮水般涌向角木蛟,努力稳住他的魂魄。
“坚持住!”她咬牙低吼,“我不会让你再消失!”
然而就在她即将稳住局势之时,整座符文阵忽然震动起来,一道低沉的嗡鸣声在深渊中回荡。
“糟了。”应龙脸色一变,“有人发现我们了。”
“来不及了。”山鬼道,“蚀咒还没完全清除,但我们必须离开。”
精卫看着角木蛟那逐渐模糊的脸庞,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若不尽快带他们出去,这些星宿恐怕真的会永远消散。
“先撤。”她咬牙做出决定,“等我找到破解蚀咒的方法,再来救你们。”
她最后看了眼被困的星宿们,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等着我。”
三人身影一闪,隐入虚空之中。
而就在他们离去的那一刻,幽冥渊深处,一道微不可察的裂缝悄然开启,一只苍白的手指从中伸出,轻轻拨动了某个看不见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