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云峰把小灵轻轻放在角落的碎砖堆上，背靠着墙滑坐下来。他喘了口气，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布条已经被染红了一片。
小焰紧跟着跳进窑口，顺手扯下几根藤蔓挡在入口处，回头看了眼两人。
“能动不？”她问。
小灵点点头，手指已经在平板上滑动，屏幕裂了道缝，光标闪得不太稳。她咬着牙撑起身子，“系统还能连内部局域网，暂时没断。”
梁云峰伸手摸了摸后背，指尖沾了点湿，是血和汗混在一起。他没吭声，只是把铜钱袋重新系好，挂在腰间。袋子轻了不少，只剩三枚。
“你先处理自己。”小灵抬头看他，“手都抖了还装没事？”
小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边缘磨破了皮，指节也有擦伤。她撕下外衣衣角，一圈圈缠上去，动作利落。“这点伤算啥，上次被电棍抽得冒烟都没喊疼。”
“那你现在嘴皮抖啥？”梁云峰靠在墙上，声音有点哑。
小焰翻了个白眼，“冷的好吗，这破地方阴得跟冰箱似的。”
三人安静了一会儿。外面风还在吹，藤蔓晃动时漏进一点月光，照在地面的碎砖上，泛着暗灰的光。没人再说话，呼吸声慢慢平缓下来，可绷着的神经还没松。
小灵深吸一口气，挪到梁云峰身边，“我给你清个创，不然明天走不动。”
她打开平板侧面的小灯，蓝白色的光照在他左臂上。伤口不算深，但划得长，边缘有些灰尘嵌进去。她用随身带的小镊子一点点挑，动作很慢。
“疼就说。”她说。
“不疼。”梁云峰盯着天花板，“就是有点麻。”
“骗鬼。”小焰蹲在旁边，掏出个小药膏瓶，“这玩意儿还是上次从村卫生所顺的，写着‘消炎镇痛’，也不知道过期没有。”
小灵接过，挤了一点涂上去。凉意顺着皮肤散开，梁云峰肩膀松了一下。
“你还记得咱第一次合作吗？”小灵突然说，“你在法院门口被人轰出来，我在对面咖啡厅直播拍到了全程。”
梁云峰笑了下，“我记得你那会儿标题起得特别狠——《正义申诉者被保安当流浪汉拖走》。”
“流量炸了。”小焰插嘴，“第二天全网都在问你是谁，系统就是那时候激活的吧？”
“差不多。”梁云峰看着她，“要不是你们俩后来找上门，我可能就真认命了。”
小灵把手移开，伤口已经包好。她又摸到脚踝，扭的地方还在肿，走路肯定费劲。但她没提，反而转头看小焰：“你也来，别等烂了才叫人治。”
小焰撇嘴，“我这皮糙肉厚的，三天就好。”
“你不来我直接call系统强制治疗了啊。”小灵瞪眼，“别逼我启动紧急医疗协议，那针头可不小。”
小焰举手投降，“行行行，姑奶奶你说啥是啥。”
她坐下，把腿伸直。小灵拿酒精棉擦她膝盖附近的擦伤，小焰龇牙咧嘴，“嘶——你这是消毒还是腌肉？”
“闭嘴。”小灵冷笑，“下次你再冲那么前，我就把你名字写进‘高危行为黑名单’。”
“黑名单有奖吗？”小焰嘿嘿笑，“比如免KpI？”
“奖你个头。”梁云峰靠着墙，声音低了些，“咱们现在可不是接任务拿积分的游戏玩家。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趟。”
空气一下子静了。
小焰收了笑，低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我知道。可要是咱们都不上了，还有谁愿意踩这滩浑水？”
小灵靠回墙边，抱着平板，“刚才截到的那个信号……他们控制人的方式，像是远程同步指令。那些黑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工具罢了。”梁云峰说，“有人在背后按开关，他们就往前冲。”
“那咱们呢？”小焰抬头，“咱们是不是也在被人操控？系统让我们打这场仗，是不是也有它的目的？”
梁云峰沉默了几秒，“系统选中我，是因为我那天跪在法院门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为什么明明有证据，却没人管？”
他看向两人，“它不需要给我洗脑，因为它知道我本来就想要一个答案。”
小灵轻轻靠在他肩上，“我也一样。我爸当年就是因为举报被整垮的，最后病死在家里。我一直以为是他太固执，现在才知道，是有人不想让这种人活着。”
小焰没说话，只是把刀放在手边，刀刃朝外。
“所以咱们继续往前走。”她说，“不是因为系统派任务，是因为我们自己想查。”
梁云峰点头，“对。哪怕最后只救一个人，也算没白来这一遭。”
小灵忽然笑了一声，“你说……以后要是这事平了，咱们能开个事务所不？就叫‘民间正义速递’，接单维权，童叟无欺。”
“加个副业。”小焰坏笑，“代骂渣男，五十块起步，情感纠纷翻倍。”
“你这属于扰乱社会秩序。”梁云峰也笑了，“不过……听着还挺靠谱。”
笑声在空窑里荡了一下，又慢慢沉下去。疲惫重新爬上身体，每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
小灵眼皮开始打架，话音越来越轻，“等这事完了……我想睡三天……不吃不喝那种……”
梁云峰扶她躺下，把一件外套盖在她身上。她的手还抓着平板，但手指已经松了力。没多久，呼吸变得均匀，睡了过去。
小焰坐在另一边，盯着窑口的缝隙，“她睡着了，你也歇会儿。”
“你守着？”梁云峰问。
“不然呢？”小焰耸肩，“你俩都快散架了，我不醒着谁醒着？”
梁云峰没再推辞，闭上眼。背部的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比之前好多了。意识一点点往下沉，耳边只剩下风声和小焰偶尔挪动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小焰忽然动了一下。
她盯着平板——那台本该休眠的设备，屏幕自己亮了。
一道红色进度条正在加载，下方一行小字：【信号捕获中……身份识别匹配度87%】
她伸手去碰，屏幕一闪，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截图，穿着白大褂，站在某个实验室门口。
下一秒，画面消失，屏幕变黑。
小焰立刻拍梁云峰肩膀，“醒醒！”
梁云峰睁开眼，眉头皱起。
“平板刚才自动开机，跳出个陌生人的脸。”小焰压低声音，“穿实验服的，系统居然在识别他。”
梁云峰坐直，看向小灵还在熟睡的脸。
他伸手接过平板，指尖刚碰到机身，屏幕又亮了。
这次是一段音频片段，只有五秒。
一个男人的声音，冷静，平稳：
“第十七号试验体已失控，启动记忆清除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