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司杂物间捡到一本民国诅咒手册。
>被总监逼到绝路后,我用口红当血扎了小人。
>第二天她就被电梯夹断了头。
>葬礼上我松了口气,却看见遗照里的她对我笑。
>手机突然震动:“扎小人要用自己的血哦。”
>身后传来高跟鞋声,总监的鬼魂穿着染血红裙。
>她歪着头,断颈处插满口红针:“该你了。”
---
凌晨一点二十七分。
公司这层楼只剩我这隔间还亮着灯,惨白的光线像垂死病人的脸,死死压下来,照得我眼珠发涩。电脑屏幕上是改到第十七版的ppt方案,那些五颜六色的图表和文字扭动着,渐渐模糊成一片令人作呕的色块。太阳穴突突地跳,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后脑勺一根紧绷的弦,疼得像是要裂开。
死寂里,只有中央空调送风口发出空洞的呜咽,像某个看不见的东西在黑暗深处均匀地呼吸。
“啪嗒…啪嗒…”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得像是直接踩在我的神经上。每一步都带着一种精准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猛地坐直身体,脊椎僵硬得像根生锈的铁条。冷汗瞬间从额头和后颈渗了出来,黏腻冰冷。
是陈薇。只能是陈薇。这个时间点,除了她这个工作狂魔,还有谁会来?除了我这个被她钉死在这方案上的倒霉蛋,还有谁在?
那声音停在隔间入口。
我甚至不敢转头,只能僵硬地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视野边缘,先看到的是那双尖头漆皮高跟鞋,擦得一尘不染,反射着顶灯冰冷的寒光。然后是裁剪精良的黑色西装裤脚,包裹着两条笔直得近乎刻薄的腿。
一股浓郁的、价格不菲的香水味霸道地涌进来,瞬间盖过了打印机油墨和灰尘的陈旧气味。这味道平时或许还算好闻,此刻却像无数根细针,扎得我鼻腔刺痛,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林晚。”陈薇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但那种冰锥般的穿透力,瞬间刺穿了空调的呜咽,直直钉进我的鼓膜,“方案,还没好?”
我艰难地转动脖子,抬起头。陈薇就站在隔板外,双手抱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她妆容依旧一丝不苟,红唇在惨白灯光下像一道刚划开的伤口,嘴角微微向下抿着,勾勒出极度的不耐和审视。那双眼睛,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刀片,刮过我的脸,最后落在我惨不忍睹的电脑屏幕上。
“陈…陈总监,”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清了清嗓子才挤出来,“还差…还差一点收尾,很快,很快就好。”
“很快?”陈薇嗤笑一声,那声音短促、冰冷,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你的‘很快’,是指天亮之前,还是甲方明天下午两点来公司之前?”她微微俯身,靠近隔板,那股香水味更浓了。“林晚,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在我这里,没有‘尽力’,只有‘搞定’。搞不定,就是废物。”
她的视线像探照灯一样,在我布满血丝的眼睛、青黑的眼圈和干裂的嘴唇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我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指上。“废物,就该待在废物该待的地方。公司不是慈善机构,更不是垃圾收容站。”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子砸下来,“你懂我的意思吗?”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一股混杂着恐惧、屈辱和巨大压力的浊气堵在喉咙口,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我死死咬着下唇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一丝铁锈般的腥甜。
“我…我知道,陈总监。我今晚一定弄好。”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
陈薇直起身,嘴角那抹冷酷的弧度加深了。“但愿吧。”她不再看我,目光随意地扫过我的桌面,落在那杯早已冷透、只剩杯底的廉价速溶咖啡上。她伸出手,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捏住了那个印着俗气卡通猫的廉价马克杯杯柄。
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拂去一点灰尘。
下一秒——
哗啦!
冰冷的褐色液体,夹杂着未溶解的咖啡颗粒,猛地泼洒出来,狠狠砸在电脑键盘和屏幕上!屏幕瞬间一片漆黑,随即又挣扎着亮起,布满水渍的屏幕上,扭曲的ppt画面像鬼影般晃动。黏腻的咖啡液顺着按键缝隙流进去,发出轻微的“滋滋”声。几滴冰冷的液体溅到我的手背上,带来一阵恶寒。
“清醒点。”陈薇的声音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别让我觉得,连废物都不如。”
她放下空杯,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敲在我的心脏上。然后,她转身,那双尖利的高跟鞋再次敲击地面,带着胜利者的姿态,一步步消失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
“啪嗒…啪嗒…”
声音远了,最终被中央空调的呜咽彻底吞噬。
隔间里只剩下我。
还有一片狼藉的电脑,散发着廉价咖啡和绝望混合的酸腐气味。
我盯着屏幕上的污迹,那深褐色的液体蜿蜒流淌,像极了干涸凝固的血痕。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被咖啡溅湿的手背开始,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最后死死攥住了心脏。胃里那股翻腾终于压抑不住,我猛地捂住嘴,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灼烧般的胃酸在喉咙口灼烧。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来,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又被我死死憋回去,憋得眼球生疼,太阳穴突突狂跳。
不能哭。哭了,就真的输了。就真的成了她口中的废物。
可那巨大的、沉甸甸的屈辱感和濒临崩溃的窒息感,像一张浸透了水的厚毯子,严严实实地裹住了我,勒得我喘不过气。我需要空气,需要一点空间,需要逃离这令人作呕的咖啡味和她留下的无形压迫。
我猛地推开椅子站起来,椅子腿在瓷砖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几乎是踉跄着,我冲出隔间,朝着走廊尽头那个堆放杂物和保洁工具的小隔间跑去。那里黑暗、狭小、布满灰尘,但至少,暂时没有陈薇的阴影。
杂物间的门虚掩着,我用力推开,一股浓重的灰尘味混合着劣质清洁剂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废弃的纸箱、坏掉的办公椅、蒙尘的旧文件柜,还有拖把水桶。唯一的光源是门缝透进来的一线走廊灯光,勉强勾勒出杂物堆积如山的轮廓。
我背靠着冰冷的铁皮文件柜滑坐在地上,蜷缩起身体,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冰冷的铁皮透过薄薄的衬衫传来寒意,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内侧的软肉,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那点刺痛成了唯一的真实感。
废物…垃圾…该待的地方…
陈薇冰冷的字句在脑海里反复回响、放大、扭曲,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神经。
凭什么?凭什么我要忍受这一切?就因为她是总监?就因为她掌握了生杀大权?就因为我需要这份该死的工作?
一股强烈到近乎暴戾的怨毒,像黑色的毒藤,猛地从心底最阴暗的角落疯长出来,瞬间缠绕住那颗被恐惧和委屈浸泡得冰冷的心。它带着尖锐的刺,狠狠扎进去,泵入滚烫的毒液。
我猛地抬起头,黑暗中,眼睛因为极致的恨意而灼热发亮。手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无意识地抓挠,指甲刮过水泥地,发出令人牙酸的“沙沙”声。
凭什么?!
就在这恨意几乎要冲破理智堤坝的瞬间——
哗啦。
一声轻微的、带着腐朽气息的声响,从我头顶上方传来。
我悚然一惊,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声音来自文件柜顶端和天花板之间那个狭小的缝隙,那里堆着一些被遗忘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杂物。
一小团东西,裹挟着簌簌落下的灰尘,从那个黑暗的缝隙里掉了出来,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我蜷缩的脚边。
灰尘弥漫开来,呛得我咳了两声。
借着门缝透入的微弱光线,我看清了那东西。不是老鼠,也不是废纸团。
那是一本……册子。
非常非常旧的册子。
封面是一种早已褪尽颜色的暗沉布料,边缘磨损得厉害,露出里面发黄发脆的硬纸板。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早已模糊不清、难以辨认的暗红色污渍,深深沁入纸页的纹理里,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近似凝固血迹的深褐色。
它静静地躺在我的脚边,像一块刚从坟墓里挖出来的朽木,散发着浓重的陈腐气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恶意。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刚才那股沸腾的恨意瞬间被一种更原始的、对未知的惊惧所取代。我屏住呼吸,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
这鬼东西……哪儿来的?
杂物间里死寂一片,只有灰尘在微弱光线中缓慢飘浮。刚才那点动静,仿佛只是幻觉。可脚边那本散发着腐朽气味的旧册子,又如此真实。
一股强烈的好奇,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被吸引的感觉,压过了最初的恐惧。也许是因为刚才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恨意,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也许仅仅是这册子出现得太过诡异,像是命运投下的一枚骰子?
我犹豫着,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触碰到那粗糙、冰冷的封面,一种滑腻腻的、仿佛沾着油脂又积满灰尘的恶心触感立刻传来,让我几乎想立刻缩回手。但我忍住了,指尖用力,捏住了册子的一角。
很轻。轻得像是一碰就会彻底碎掉。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拿近了些,凑到门缝透入的那点可怜的光线下。封面上的暗红色污渍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清晰,蜿蜒曲折,深深嵌入纤维,像某种干涸的古老血迹绘就的抽象图腾。没有书名,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种纯粹的、饱经岁月侵蚀的陈旧。
翻开第一页。
纸张发黄发脆,边缘卷曲,稍一用力似乎就会碎裂。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竖排繁体字,墨色浓黑,但许多地方已经洇开或褪色,透出纸背。字迹是一种非常工整、带着明显旧式书写风格的蝇头小楷,笔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硬和……怨毒。
标题赫然入目——《厌胜辑录·阴部》。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厌胜?这个词本身就带着一股浓浓的邪气和古老巫术的味道。
目光急急向下扫去。开篇几行字便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直白:
“……怨毒入骨,恨意穿心,非寻常法可解。阴术厌胜,借物通幽,咒力所及,轻则灾厄缠身,病痛不绝;重则魂飞魄散,永堕幽冥。然施术者,必承其戾,慎之!慎之!”
字里行间弥漫着一股冰冷的警告和难以言喻的邪气。我的手心开始冒汗,指尖冰凉。
我飞快地往后翻。册子很薄,里面的内容更是诡异绝伦。大部分篇幅都在描述一种叫做“针魂偶”的厌胜术。
它详细记录了如何制作这种邪门的“偶”。
“取仇者毛发、指甲、贴身之物,愈亲近愈好,怨力愈深。” 旁边一行小字批注:“若无,可取其生辰八字,以心血书于黄表纸,覆于偶身。”
“以桃木、柳木或坟头阴木为骨,裹以仇者衣物碎布、或浸其怨念之秽物(如血污、泪痕)为皮肉,扎成其形。”
“点睛之笔,需以施术者自身精血,混以心头怨毒,点于偶之双目、心口、咽喉等要害。血入偶身,怨咒即成,灵犀相连。”
“施咒之时,持针(金针为锐,银针为阴,铁针为厉),刺于偶身对应之处。刺目则仇者盲,刺心则仇者心痛欲绝,刺喉则喑哑失声……以此类推,怨毒愈深,咒力愈强。”
“然切记!针魂偶乃双刃凶器,咒力反噬,尤甚于施咒之时!怨主若亡,其怨灵必循咒力之丝,反噬施术者,十倍偿之!万劫不复!”
最后几行字,墨色似乎格外浓重,力透纸背,带着一种血淋淋的警示意味:
“以血为引,以怨为薪。咒力既发,不死不休!唯怨主形神俱灭,或施术者以命填咒,方可解脱。慎用!慎用!!”
“噗通…噗通…”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声音大得在死寂的杂物间里都清晰可闻。捧着这阴冷册子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的衬衫,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
这根本不是什么古籍!这是一本来自地狱的操作手册!一本教导如何用最恶毒的方式诅咒他人,同时将自己也拖入深渊的死亡契约!
“疯子…都是疯子…” 我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干涩,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一股强烈的冲动让我想立刻把这邪门的东西扔出去,扔得越远越好,最好再踩上几脚,让它彻底化为齑粉。
就在我几乎要付诸行动的那一刻,脑海里却毫无征兆地、无比清晰地闪过了陈薇那张冰冷刻薄的脸。她居高临下的眼神,她泼咖啡时嘴角那抹残忍的弧度,她那句“废物就该待在废物该待的地方”……
刚才被强行压下去的恨意,如同被浇了滚油的火星,轰地一声,以百倍千倍的烈度,再次爆燃起来!瞬间烧干了所有的恐惧和理智。
凭什么?!凭什么她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践踏我?凭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凭什么她可以高高在上,而我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躲在这里?!
废物?垃圾?
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疯狂念头,像毒蛇一样猛地缠住了我的思维。
“针魂偶……针魂偶……” 我盯着册子上那狰狞的描述,眼睛在黑暗中因极致的恨意而灼灼发光。一个声音在心底疯狂叫嚣:让她尝尝!让她也尝尝被踩进泥里的滋味!让她也感受一下什么叫绝望!不用多,不用死……只要让她倒霉!让她出丑!让她也尝尝被羞辱的滋味!只要一次就好!
这个念头一旦滋生,就像藤蔓一样疯狂缠绕,再也无法摆脱。那本散发着腐朽气味的册子,此刻在我手中不再冰冷可怕,反而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力。
“毛发指甲…贴身之物…” 我飞快地在册子上寻找替代方案,目光死死锁定在那行小字批注上:“若无,可取其生辰八字,以心血书于黄表纸,覆于偶身……心血……”
我身上没有陈薇的毛发指甲,更没有她的贴身物品。但她的生日……作为部门总监,她的基本资料在公司内网是公开的!我记得!我绝对记得!
“黄表纸……” 杂物间里显然没有这种东西。我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四周堆积如山的杂物。纸箱…旧文件…打印废纸……目光最终定格在墙角一个被丢弃的、装过A4打印纸的硬纸板上。它足够厚实,颜色接近土黄!
我几乎是扑了过去,粗暴地撕下硬纸板相对干净平整的一小块。不够黄,但勉强能用!
没有笔!更没有朱砂!册子上说需要“心血书之”……
“心血……” 我的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嘴唇内侧,那里被咬破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舌尖能尝到淡淡的血腥味。
血……我有!
我猛地低下头,用牙齿狠狠咬住下唇内侧那块已经受伤的软肉。尖锐的疼痛传来,比之前更甚,一股温热的铁锈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我用力吮吸了一下,让更多的血涌出来。
然后,我颤抖着,用右手食指的指尖,用力按在渗血的伤口上。指尖立刻沾染上黏腻、温热的猩红。
我跪坐在冰冷的地上,借着门缝那点微弱到极致的光线,将染血的指尖,狠狠按在撕下来的硬纸板碎片上。
陈薇的出生年月日……那几个冰冷的数字,此刻带着我全部的恨意和疯狂,被我用自己的血,歪歪扭扭、带着一种狰狞的力度,书写在那片粗糙的纸板上!每一笔落下,都仿佛在燃烧我的灵魂。
写完了。暗红色的血字在昏暗中像几只丑陋的虫子,趴伏在纸板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接下来是“偶”。
“桃木柳木坟头阴木……” 我上哪里去找?目光再次扫视。杂物间角落堆着一些废弃的文件夹,里面夹着那种很细的塑料杆,大概是坏掉的指示牌或旧笔筒拆下来的?塑料……够不够“阴”?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抓起一根相对笔直的白色塑料细杆,大约手指长短。这就是“骨”。
“裹以仇者衣物碎布……” 陈薇的衣服?我怎么可能有!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件因为连续加班几天没换、沾染了咖啡渍和灰尘的廉价白色衬衫。碎布?我用力从衬衫下摆最不起眼的地方,“嗤啦”一声,撕下一条窄窄的布条。
然后,我用这条沾着自己汗味、咖啡渍和灰尘的布条,一圈圈,紧紧地缠绕在那根白色塑料细杆上。动作笨拙而粗暴,带着一种泄愤般的狠劲。最后打上一个死结。一个简陋、丑陋、甚至有些滑稽的“人偶”雏形出现了。它歪歪扭扭,没有四肢,只有缠着脏布条的“躯干”。
但这还不够。册子上说,需要“点睛”,需要将承载怨念的“媒介”覆于其上。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片写着陈薇生辰八字、血迹未干的硬纸板,覆盖在缠满布条的“躯干”上。然后,再次狠狠咬破下唇内侧的伤口,更多的血涌出。这一次,我没有犹豫,用染血的指尖,在覆盖着血字纸板的“人偶”顶端——象征头颅的位置,用力点下两个猩红的点!
“眼睛”!用我的血点上的眼睛!
接着,指尖沾着血,在躯干中央(心口)、靠近顶端(咽喉)的位置,又分别用力按下一个血印!
简陋的“针魂偶”完成了。它躺在我的手心,冰冷,粗糙,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我衬衫的汗味。那两滴血点成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仿佛正幽幽地盯着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邪气。
最后一步——针!
我身上没有针。一根都没有。我的目光在杂物间里疯狂搜寻。扫把?拖把?废弃的订书钉?不行,太小,太钝……我的视线最终落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支口红上——一支廉价的、颜色俗艳的正红色口红,是我为了在重要场合提气色而买的,几乎没用过几次。
口红……那坚硬的、蜡质的管体……
一个疯狂的想法攫住了我。我拧开口红盖,用力旋出膏体。那浓郁、粘腻的正红色,在昏暗中像凝固的血块。我握住膏体最粗的部分,狠狠一掰!
“咔吧!”
一声脆响,半截口红膏体被我掰断在手里。断裂处尖锐、粗糙,带着蜡质的硬度和一种诡异的、类似凝固血液的暗红色泽。
这就是我的“针”!一支用廉价口红做成的、带着诅咒颜色的“针”!
我捏着这支粗糙的“口红针”,目光死死锁定在手心那个简陋、邪异的人偶上。册子上关于“刺目则盲,刺心则心痛欲绝,刺喉则喑哑失声”的文字在脑海里疯狂翻涌。
陈薇那张冰冷刻薄的脸再次清晰浮现。
恨意如同岩浆喷发!
“让你瞎!让你再也看不见我的方案!” 我低吼着,声音嘶哑扭曲,带着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疯狂。捏着“口红针”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尖锐的断口狠狠朝着人偶“头部”那两个血点的其中一个,猛地刺了下去!
噗。
蜡质的尖端穿透了覆盖的布条和硬纸板,深深扎了进去。一股莫名的、冰冷的快感顺着手指窜上来。
“让你心痛!让你也尝尝被逼到绝路的滋味!” 第二针,更狠,更用力,刺向“心口”那个血印!口红断茬更深地没入人偶身体。
“让你说不出话!让你那张恶毒的嘴再也发不出声音!” 第三针,带着全身的力气,狠狠扎向“咽喉”位置!那半截口红几乎完全刺穿了简陋的人偶躯干,蜡质的尖端从我手心另一侧微微顶了出来。
扎完了。
我大口喘着粗气,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汗水浸透了衣服,冰冷的黏腻感紧贴着皮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肋骨。刚才那股疯狂的恨意,在针尖刺入的瞬间似乎得到了宣泄,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空虚,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惧。
我做了什么?
我真的……诅咒了陈薇?
手心里那个简陋的人偶,三根粗陋的口红针深深扎在要害位置,那两滴血点成的眼睛,仿佛透过昏暗的光线,幽幽地、怨毒地回望着我。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将手里这个邪门的东西甩了出去!
“咚”的一声闷响,它砸在杂物间角落一个废弃的铁皮水桶上,又弹落到满是灰尘的地面,滚了两下,不动了。那三根刺目的红色“针”,依旧醒目地扎在它小小的身体上。
杂物间里死寂无声。只有我粗重得像破风箱般的喘息。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文件柜,浑身脱力,大脑一片空白。刚才那几分钟的疯狂,像一场短暂而剧烈的噩梦。现在梦醒了,只留下满身的冷汗和无边的恐惧。
我在杂物间冰冷的地上瘫坐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双腿麻木,刺骨的寒意穿透薄薄的裤子渗入骨髓。外面走廊依旧一片死寂,只有中央空调那永不停歇的、如同叹息般的低鸣。
刚才那疯狂的一幕,像一场短暂而剧烈的癔症。现在,理智如同冰冷的潮水,缓慢而沉重地回流,带来的不是清醒,而是加倍的恐惧和荒谬感。
我居然……我居然真的照着那本邪门的册子做了?用一块破纸板、一根塑料棍、自己的破布条和血……还有一个掰断的口红,做了一个所谓的“针魂偶”,然后狠狠扎了三下?
这算什么?过家家吗?还是精神崩溃后的行为艺术?
太可笑了!简直荒谬绝伦!
陈薇会怎么样?会因为这三下可笑的“扎针”而倒霉?会突然瞎掉、心痛、说不出话?
怎么可能!
我一定是疯了。被陈薇逼疯了。被这该死的加班逼疯了。才会产生这么离谱的幻觉和举动。
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后怕感涌上来,几乎要将我淹没。我挣扎着想站起来,双腿却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冰冷而麻木僵硬,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
“呜——呜——呜——!!!”
一阵极其尖锐、极其凄厉、划破死寂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在整栋大楼里疯狂炸响!那声音极其刺耳,像是无数把电钻同时钻透了耳膜,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恐怖穿透力!
是消防警报!而且是最高级别的!
我吓得浑身一哆嗦,刚才的麻木瞬间被惊飞,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警报声还在持续地、疯狂地嘶鸣,红光透过杂物间的门缝一闪一闪地照进来,将堆积的杂物映照得如同鬼影幢幢。
出事了!真的出事了!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股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猛地缠住了我。我几乎是撞开杂物间的门冲了出去。
走廊里已经乱成一团!应急灯刺眼的红光疯狂闪烁,将原本惨白的通道染成一片诡异的血色。刺耳的警报声如同实质的音浪,在狭窄的空间里反复冲撞,震得人头晕眼花。其他楼层加班的、或者干脆睡在公司的人,此刻都惊惶地涌了出来,像没头苍蝇一样朝着紧急出口的方向奔跑,脸上写满了惊恐和茫然。
“怎么回事?!”
“哪里着火了?!”
“不知道啊!警报突然就响了!”
“快跑!快跑啊!”
嘈杂混乱的喊叫声、脚步声混杂在刺耳的警报声里,形成一片末日般的喧嚣。
我也被人流裹挟着,跌跌撞撞地冲向最近的消防通道楼梯。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盘旋:出事了!真的出事了!难道……难道……
不!不可能!那只是个可笑的玩具!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楼梯间里挤满了向下逃命的人,推搡、拥挤、惊恐的叫喊此起彼伏。我被人推着,机械地向下跑,心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不断下沉。
终于,随着人流冲出了大楼,聚集在楼前空旷的广场上。深夜的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寒颤,稍微清醒了一点。抬头望去,整栋写字楼只有零星几层还亮着灯,在警报的红光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恐慌的气息,并没有烟味。
不是火灾?
那是什么触发了最高级别的警报?
就在人群惊魂未定,议论纷纷时,一阵更加刺耳、更加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呜啦——呜啦——呜啦——
红色的消防车、白色的救护车、还有闪烁着蓝红灯的警车,几乎同时呼啸着冲到了大厦入口,尖锐的刹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穿着不同制服的人员动作迅捷地跳下车,神情凝重地冲进了大厦。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警察!救护车都来了!”
“天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死人了?”
“听说…听说好像是电梯那边出事了!”一个颤抖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我听跑出来的人说…电梯…电梯把人夹住了…夹…夹断了……”
“夹断了?”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夹断了什么?手?脚?”
“不…不像是…”那个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听…听说是…头…”
头?!
这两个字像一道冰锥,狠狠刺穿了我的耳膜,直直捅进我的大脑!
嗡的一声!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离我远去。刺耳的警报声,人群的喧哗声,警笛的嘶鸣声……全都变成了一片模糊的背景噪音。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广场上闪烁的红蓝警灯,像无数只诡异的眼睛,在我眼前旋转、放大。
电梯……夹住了……头……
陈薇……
她刚才离开的时候……是朝着电梯的方向……
那个简陋的、扎着三根口红针的“针魂偶”……它“头”部的位置……
“噗通…噗通…”
心脏在死寂的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冰冷的麻痹感。
不可能!
一定是巧合!
这世界上哪有这么邪门的事情!
我一定是听错了!是谣言!一定是有人在胡说八道!
我拼命地自我否定,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但那个声音,那句“夹断了头”,却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钉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广场上的混乱还在持续,穿着制服的警察开始拉起警戒线,维持秩序,询问目击者。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神色凝重地冲进大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大厦入口处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几个医护人员神色肃穆,小心翼翼地推着一副覆盖着厚厚白布的担架走了出来。白布下,勾勒出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头部的位置……异常低矮扁平,白布被某种深色的、粘稠的液体浸透了一大片,在闪烁的警灯下呈现出一种近乎黑色的暗红。
那暗红的印记,像极了……我写在硬纸板上的血字,像极了……扎进人偶里的口红颜色。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我死死捂住嘴,胃里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
担架被迅速抬上了救护车,车门“砰”地关上,隔绝了那令人窒息的一幕。警笛再次凄厉地响起,救护车闪烁着顶灯,像一道白色的幽灵,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幕里。
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刚才那惨烈的一幕震慑住了。
“……真的是陈总监……”一个带着哭腔的女声打破了死寂,是隔壁部门的一个女孩,脸色惨白如纸,“我…我看到她的鞋了…那双红色的高跟鞋……一只掉在电梯外面……上面…上面全是血……”
红色的高跟鞋……
陈薇今晚穿的,就是一双尖头的红色漆皮高跟鞋。
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碾碎。
冰冷的感觉瞬间攫住了我,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脏,仿佛整个人都被冻僵了。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我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广场灯柱上。
那本民国册子……针魂偶……口红针……
“轻则灾厄缠身……重则魂飞魄散……”
“咒力所及……”
“怨主若亡,其怨灵必循咒力之丝,反噬施术者,十倍偿之!万劫不复!”
册子上那些血淋淋的文字,如同冰冷的毒蛇,一条条从记忆深处钻出,缠绕上我的脖颈,越收越紧,几乎让我窒息。
我猛地弯下腰,再也忍不住,剧烈地干呕起来。可胃里空空如也,只有苦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冷汗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浸透了全身的衣服。
是我……真的是我……
那三根可笑的口红针……扎下去的瞬间……诅咒……真的应验了?
陈薇死了……被我……用那本邪门的册子……诅咒死了?
“万劫不复……”
这四个字,像冰锥一样,狠狠凿进了我的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