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宿舍楼下捡到一张「404入住须知」。 第一条:宿舍只有11层,如果发现第12层,不要进入。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12楼走廊。 墙壁写满血字:「既然来了,就成为我们的一员吧。」 唯一逃生规则:每晚投票选出最像人的室友献祭。 第七天凌晨,全楼广播突然响起: 「投票作废,检测到所有住户——」 「皆非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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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半,宿舍楼沉寂得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我被一股强烈的尿意憋醒,摸索着爬下床,脚下冰凉的水泥地激得我一哆嗦。宿舍里鼾声此起彼伏,还夹杂着磨牙的细碎声响。昏暗里,对床老王的身影蜷缩着,上铺的小张一条腿耷拉在床沿,随着呼吸轻微晃动。
走廊尽头的老厕所灯又坏了,忽明忽灭,映得污渍斑驳的墙壁鬼影幢幢。解决完内急,我打着哈欠往回走,夜风从未关严的走廊窗户吹进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灰尘和某种隐约腥气混合的味道。
一张纸片被风卷着,贴着我小腿皮肤滑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借着那接触不良、疯狂闪烁的惨白灯光,我眯眼看去。
是一张略显发黄的打印纸,纸质粗糙,像是从哪里随手撕下来的。纸的边缘还沾着点不明的暗红色污渍。
【404宿舍入住须知】
标题是加粗的宋体,透着一股公文式的刻板。
我心里嘀咕,404?这破楼最高不就11层吗?哪来的4楼?而且这规矩怎么扔一楼走廊了?
睡意朦胧间,好奇心还是驱使我弯腰捡起了它。展开,上面是几条打印出来的条款,字迹甚至有些模糊:
「1. 本宿舍楼共11层。如发现第12层入口,切勿进入,切勿窥探,立即返回本楼层并向管理员报告(如能找到)。」
「2. 管理员夜间不穿红色制服。如遇身穿红色制服之‘管理员’,无论其何种要求,勿应答,勿对视,尽速远离。」
「3. 午夜零点后,如听见门外有哭声或指甲刮擦声,切勿开门。可假装入睡,通常它会自行离开。」
「4. 室内镜子仅为整理仪容之用。凌晨2:44后勿直视镜面超过3秒,勿回答镜中影像之任何问题。」
「5. 留意你的室友。如发现某位室友行为异常(如长时间凝视角落、重复默写同一数字、体温显着低于常人),请于当日投票选出,将其‘请’出宿舍。这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
「6. 活下去。」
一股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冲散了那点残存的睡意。这他妈什么玩意儿?恶作剧?谁这么无聊?可那纸的触感,那干涸的污渍,还有条款里具体到令人发毛的细节……
通常的恶作剧会写“凌晨2:44”这种时间吗?
我捏着这张纸,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只觉得那闪烁的灯光越来越冷,周遭的温度似乎在下降。远处黑暗的走廊尽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凝视这边。
不对劲。
我捏紧纸条,几乎是跑着冲回宿舍,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铁皮大口喘气。鼾声依旧,老王翻了个身,嘟囔了一句梦话。一切似乎没有变化。
我把纸条塞到枕头底下,爬上床,用被子蒙住头,试图把那几条诡异的规则挤出脑子。
一定是哪个混蛋搞的鬼,对,明天就去找出来揍一顿。
意识在恐惧和疲惫中挣扎,最终沉入一片混乱的黑暗。
……
吵。
很吵。
不是声音,是光。眼皮外一片赤红,灼烧着眼球。
我极不情愿地睁开眼,剧烈的头痛立刻攫住了我,像有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浑身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组装回去,无处不酸疼。
入眼不是宿舍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片低矮、压抑的昏黄空间。
我猛地坐起身!
冷。刺骨的阴冷瞬间包裹了我,穿着单薄睡衣的身体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身下是冰冷、积满灰尘的老旧水泥地。
这里是……走廊?
但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一层楼。
空气浑浊不堪,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霉菌味道,更深处的,是那股在楼下闻到过的、若有似无的腥锈气,在这里变得极为浓烈,几乎令人作呕。
光线来自头顶几盏摇摇欲坠的老旧白炽灯,灯罩布满污垢,光线昏暗、摇曳,把一切照得影影绰绰,不断明灭闪烁。墙壁不再是楼下那种还算干净的白色,而是大片大片的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黑黄潮湿的砖块和内衬,斑驳不堪。
我惊恐地四处张望。走廊向两侧延伸,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深褐色木门,门牌号模糊不清,许多门上都布满了深刻的划痕,像是被什么巨大的爪子狠狠挠过。
我的心跳骤停了一拍。
门牌号……我强迫自己看向最近的一扇门。
尽管覆盖着厚厚的污垢,但那数字依旧狰狞可辨——「1204」。
12楼?
怎么可能?!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昨夜的记忆潮水般涌来——那张捡到的须知!第一条!
「宿舍只有11层,如果发现第12层,不要进入。」
可我不仅看到了,我还……睡在了这里?!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的喉咙,几乎无法呼吸。我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靠着冰冷粘腻的墙壁,双腿发软,不受控制地颤抖。我得离开!马上!
就在我试图辨认来路(或者说,根本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路)时,我的目光扫过对面的墙壁。
只一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冻结了。
那面肮脏不堪的墙壁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不是用笔写的。
那是一种暗沉、粘稠、早已干涸发黑的红色液体,纵横交错,铺满了整面墙,一直蔓延到视线无法穿透的黑暗尽头。字迹癫狂凌乱,大小不一,仿佛书写者处于极端的恐惧或疯癫之中。
写的全是同一句话——
「既然来了,就成为我们的一员吧。」
「既然来了,就成为我们的一员吧。」
「既然来了,就成为我们的一员吧。」
……
无穷无尽的重复,像恶毒的诅咒,又像饥饿的呓语,填满了整个视野,挤压着所剩无几的氧气和理智。
“呃……”
一声极轻微的呻吟从我身后响起。
我猛地转身,心脏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
只见不远处,老王、小张,还有另外几个同样穿着睡衣、满脸惊恐茫然的男生,正陆续从冰冷的地上挣扎着醒来。他们的脸上同样毫无血色,写满了与我如出一辙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我们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自己扭曲恐惧的倒影。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
吱嘎——
正在这时,走廊尽头,一扇原本紧闭的深褐色木门,突然毫无征兆地向内打开了一条漆黑的缝隙。
一股比走廊里更加阴寒、带着浓重腐朽气息的风从那门缝里吹了出来。
一个模糊、佝偻的黑影,无声无息地立在门后的黑暗里。
看不清细节,只能隐约看到,那黑影身上穿的……
似乎是一件颜色极其暗沉、近乎黑色的……
暗红色制服。
……
“跑!!”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吼了一声,破音了,却像惊雷炸醒所有人。
求生本能压倒了一切,我们七八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朝着那黑影出现的反方向,跌跌撞撞地狂奔。脚下冰冷粘腻的地面几次差点让人滑倒,肺部吸入的冰冷腐臭空气像刀割一样疼。
没人敢回头。
背后的黑暗仿佛有实体,追赶着,吞噬着脚步声。
慌不择路,第一个拐角,冲在最前面的人猛地刹住脚——死胡同。尽头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早已锈死的锁。
“这边!”小张声音发颤,指着另一条更狭窄、灯光更昏暗的通道。
挤过去,发现通道一侧有一排储物柜似的格间,另一个方向则通往下去的楼梯口!希望刚燃起,冲近一看,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楼梯口被乱七八糟的废旧课桌、床板堵得严严实实,根本不可能通行。
而我们弄出的动静,似乎惊动了什么。
走廊深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很慢,却异常沉重,还有铁器刮过地面的声音,刺耳得让人牙酸。不止一个。
我们被困住了。
“找地方躲起来!”老王压低声音,脸上肌肉抽搐,指着那排储物格间。
格间很小,散发着霉味和灰尘味,里面堆着些破烂扫帚拖把。根本藏不下所有人。绝望开始蔓延。
“这……这他妈到底是哪儿?!”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带着哭腔问,背紧紧贴着冰冷墙壁滑坐下去。
没人能回答。
嘶——嘶啦——
头顶那盏摇晃的最厉害的白炽灯突然疯狂闪动起来,电流声尖锐。
紧接着,一个冰冷、毫无情绪起伏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通过隐藏在某个角落的老旧广播喇叭,响彻了整个死寂的楼层:
【欢迎来到12层。】
声音干涩,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
【规则仅有一条:活下去。】
【每日凌晨4点整,进行投票。得票最多者,献祭。】
【注意:必须投票。弃权者,视同自愿献祭。】
【注意:必须献祭。当日若无献祭,全员抹除。】
【祝各位,住宿愉快。】
广播结束了。
只剩下灯丝燃烧的嘶嘶声,和我们粗重惊恐的喘息。
投票?献祭?抹除?
巨大的荒谬感和寒意席卷了所有人。
“开……开什么玩笑!”一个高个子男生猛地捶了一下墙壁,声音却抖得厉害。
“恶作剧!一定是恶作剧!”另一个矮胖的男生神经质地重复着,眼神却不断飘向黑暗的走廊深处。
“那刚才那个穿红衣服的是谁?”小张颤声问。
没人回答。
黑暗里,那拖沓的脚步声和铁器刮地声,似乎近了一些。
我们必须做出决定。
“躲起来……先躲起来再说!”老王咬着牙,第一个拉开一个空的储物格,蜷缩着挤了进去。格门无法完全关上,留下一道漆黑的缝。
其他人如梦初醒,惊慌地争夺着有限的藏身空间。推搡,压抑的争吵。我和小张,还有那个戴眼镜的男生,最后挤进了一个格间。空间狭小得几乎脸贴脸,能听到彼此疯狂的心跳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格间的缝隙外,是那条昏暗、绝望的走廊。
脚步声越来越近。
伴随着一种奇怪的、湿漉漉的吞咽声,还有低低的、不成调的哼唱,调子古怪而古老,听不清歌词。
透过门缝,我看到了一双鞋。
破旧不堪的黑色布鞋,鞋尖沾着暗红色的泥垢,缓慢地拖过地面。
然后是一件下摆……暗红色的、油腻肮脏的制服下摆。
它停在了我们藏身的格间门外。
哼唱声停止了。
那双脚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时间仿佛凝固。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点呼吸声就招来灭顶之灾。身旁的小张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它能看见我们?它知道我们在这里?
几秒钟,或者几个世纪?
那双脚终于又动了起来,缓慢地,拖沓着,伴随着铁器刮地的声音,渐渐远去。
哼唱声再次响起,渐渐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我们三人几乎同时瘫软下去,虚脱般地大口喘气,冷汗早已湿透衣衫。
暂时……安全了?
然而,这念头刚升起,隔壁格间突然传来一声极力压抑的、短促的呜咽,随即是某种沉闷的碰撞声,和……咀嚼?
咕噜……嘶啦……
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持续了十几秒,然后一切归于死寂。
没有人敢出声,没有人敢去看。
黑暗的格间里,只剩下我们无法控制的、恐惧到极致的粗重呼吸,以及那挥之不去的、浓郁的血腥味。
第一天的投票,在压抑到令人疯癫的恐惧中进行。
没有纸笔,我们靠低声报数。每个人眼神躲闪,不敢看别人,也不敢被别人看。
“我投……投刚才那个声音……”眼镜男声音细若蚊蚋,指的是隔壁格间可能遭遇不测的那位。
没人反对。甚至没人去确认那个名字是否属于已经遇害的人。
“同意。”
“……同意。”
全票通过。
仿佛投出那个名字,就能把厄运推远,就能换取一夜的安宁。
票型统一的瞬间,远处黑暗中,传来一声极其短暂凄厉的惨叫,旋即消失。
广播没有响起。
这一夜,再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
第二天,我们在饥饿和干渴中醒来,被迫探索这个绝望的楼层。我们找到了一个小水房,水龙头里滴出的水带着铁锈味,却勉强能喝。没有食物。
我们也在走廊另一头发现了其他幸存者,总共二十三人。脸上带着同样的惊惧和绝望。
我们试图寻找出口,所有通道都被堵死。窗户玻璃污浊不堪,外面是浓得化不开的灰雾,什么也看不见。
投票成了每日的噩梦。
第三天,一个总是自言自语、念叨着“妈妈”的男生被高票投出。他哭喊着被黑暗中伸出的什么东西拖走。
第四天,怀疑指向了一个沉默阴郁的女生,因为她手腕上有奇怪的陈旧疤痕。她没有辩解,只是冷冷地看着投票给她的每一个人。
第五天,第六天……理由越来越荒谬:谁半夜翻身次数太多,谁呼吸声太重,谁的眼神看起来“不像人”……
猜忌和怀疑像毒藤一样在幸存者中蔓延。小团体开始形成,互相指责。曾经的同学、室友,此刻看彼此的眼神都带着审视和恐惧。
我、老王、小张,我们三个原宿舍的人下意识地抱团。但我们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每次投票后,看着彼此,都仿佛在看一个手上沾血的陌生人。
我变得不敢照镜子,即使是在白天。水房那面布满水垢的镜子里,我的影像似乎总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是我的错觉吗?
老王开始经常性地摩擦他的打火机,眼神空洞。小张则总是神经质地数着墙上的划痕,一遍又一遍。
第七天。
凌晨投票时,气氛格外凝滞。最后是一个落单的、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被推了出来。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想说什么,却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
没有挣扎。
他被拖入黑暗时,眼神里甚至有一种解脱。
我们麻木地回到各自勉强划定的“安全区域”,等待着或许并不会到来的黎明。
就在寂静最深,所有人都被疲惫和绝望折磨得意识模糊之际——
嘶——嘶啦——
那熟悉的电流噪音再次炸响!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刺耳,都要响亮,仿佛喇叭就贴在耳边。
所有人猛地惊起,心脏狂跳。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再一次响彻死寂的12楼,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砸在冻结的湖面上,清晰、锐利、毫无转圜:
【投票作废。】
短暂的停顿,足以让所有人的血液瞬间冰结。
【检测到所有住户——】
那声音毫无波澜,宣判。
【皆非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