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德公府书房内,气氛凝重。
敖承泽端坐主位,面色沉静,目光却如利刃般审视着垂手站在下方的归德公姜明德。
“国公爷,近期归德县境内流寇猖獗,更有本地举子散布不满言论,隐隐有合流之势。朝廷对此甚为关切。你身为归德公,总理此地姜氏事务,当真对此一无所知,毫无干系?” 敖承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姜明德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腰弯得更低了些,语气恭敬却难掩焦急:“世子殿下明鉴!下官……下官确实竭力约束族人,安抚士子,那伙流寇行踪诡秘,下官也已多次配合驻军清剿……下官对大泱,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表啊!”
“哦?忠心?” 敖承泽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带着一丝玩味,“据我所知,城内对恢复旧制、重奉姜朔的呼声,可一直未曾断绝。国公爷身处其间,当真能完全置身事外?”
姜明德心里苦啊!他是有苦说不出!他有一个完美的、无懈可击的理由可以证明自己绝无二心,但那个理由……实在是有点伤自尊,让他难以启齿。他张了张嘴,脸憋得通红,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只能反复强调:“下官……下官万万不敢!”
就在他急得快要原地打转,敖承泽的怀疑越来越深之时——
“砰!”
书房那扇厚重的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猛地踹开!巨大的声响让书房内的两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姜璃双手叉腰,意气风发地站在门口,阳光从她身后照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如果忽略她刚才踹门的粗鲁动作的话)。
她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先是冲着目瞪口呆的姜明德扬了扬下巴,然后笑嘻嘻地对敖承泽说:
“哎呀哎呀,承泽贤侄,你别为难我这乖孙儿啦!我来替他解释!”
她走到姜明德身边,哥俩好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依旧需要微微踮脚),对着敖承泽,小脸上满是“我早已看透一切”的得意:
“他?闹事?借他八百个胆子他也不敢!”
她顿了顿,抛出了那个让姜明德无地自容却又无法反驳的“完美理由”:
“我刚刚可是问过那几位族老爷爷了!当年要是姜国没亡,我这乖孙儿啊,他就是个在老家种地的穷小子!运气好点也就是个乡下土财主!”
她每说一句,姜明德的头就低下去一分,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姜璃继续插刀,逻辑清晰,角度刁钻:“如今他可是走了天大的运,在大泱混了个归德公当,吃香喝辣,受人尊敬!就算……就算他脑子里偶尔有点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想闹点事——”
她拖长了调子,突然伸出拇指指向自己,眉毛一挑,语气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可你们瞅瞅!现在姜国的直系后代只剩下……额,严格来说就我了!但我毕竟是个无敌可爱、超级美丽的弱女子(她自己说的),嘿嘿。就算要‘光复姜国’,轮得到他这个血脉偏到姥姥家去的旁支吗?外面比他血脉纯正点的(虽然也没多纯),一抓一大把,哪个不比他名正言顺?他怎么可能想不开,放着好好的富贵国公不当,去干那种掉脑袋的蠢事,给别人做嫁衣呢?”
她最后双手一摊,做出结论:“所以嘛,他怎么可能想不开去闹事呢?嘿嘿,对吧,我的乖孙儿?”
姜明德:“……” (内心oS - 崩溃):县主奶奶诶!您说的是大实话,可这大实话也太伤人了啊!虽然……道理确实是这个道理……
敖承泽听着姜璃这一番混不吝却又一针见血的分析,看着她那副“快夸我聪明”的小模样,再瞅瞅旁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归德公,心中的怀疑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想笑的冲动。
他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姜璃……”
姜璃却以为他还不信,立刻蹦到姜明德身边,用手肘捅了捅他:“乖孙,你自己说,县主奶奶说的对不对?”
姜明德能说什么?他只能哭丧着脸,对着敖承泽,用尽全身力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细若蚊蝇:
“……县主奶奶……说得对。”
这一刻,归德公姜明德的尊严,在“县主奶奶”精准的“大实话”打击下,碎了一地。但也正因为这番大实话,他算是彻底洗清了“意图不轨”的嫌疑。
(敖承泽内心oS):罢了,有这么一个“擅长”用实话戳人肺管子的表姑在,这差事……倒也省心了不少。就是这归德公,怕是今晚要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