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她溜达到西市,想去那家老字号的“陈记卤煮”打打牙祭。却发现平日里队伍排到街角的店铺,竟门可罗雀。老板老陈头有气无力地在门口擦着桌子,脸色蜡黄,时不时掩嘴咳嗽几声。
“陈大叔,今天生意咋这么淡?你这咳嗽……染风寒了?”姜璃凑过去,顺手从荷包里摸出个小瓷瓶,“我这有自己配的‘驱寒散’,效果可好了!”
老陈头摆摆手,声音沙哑:“谢郡主好意……咳咳……不了,也不知咋了,浑身没劲儿,吃了好几副药也不见好。不光我,这条街好几家都病倒了,客人也少……”
姜璃眨眨眼,没太在意,只觉得可能是季节变换,染风寒的人多了些。她打包了一份卤煮,边走边吃,目光习惯性地在街面上扫视。
她又注意到,平日里最热闹的乞丐聚集的桥洞下,人也少了许多。剩下几个蜷缩着的,也是面色潮红,昏昏沉沉。连最爱跟她讨钱的那个老乞丐都没了精神,看到她只是抬了抬眼皮。
(姜璃内心oS):“奇怪,怎么病恹恹的人这么多?比往年这个时候多多了……难道是湿气太重?”
接下来的几天,姜璃发现澄园里负责采买的小厮回来抱怨,说菜市场的菜贩子少了好几个,剩下的也都没什么精神。连她常去的那家药铺“济世堂”,伙计都戴上了面罩,说是掌柜的吩咐,防时气(时疫)。
“时气?”姜璃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她想起婆婆敖清如教过她的一些殷州防治时疫的土法,也想起自己翻看过的医书上关于“疫疠”的记载——发病快,传染强,一人病,染一室,一室病,染一乡。
她坐不住了,跑到泱都几个贫民聚集的区域转了转。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沉:低矮的窝棚里传来阵阵压抑的咳嗽声和呻吟声,空气里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草药和秽物的气味。路边甚至能看到无人收拾的呕吐物。
她拦住一个行色匆匆、用布捂着口鼻的郎中模样的人询问。那郎中是“济世堂”坐诊的,认得姜璃,叹了口气低声道:“郡主,情况不妙啊。病人多是发热、头痛、身痛、呕吐,有的身上还起红疹……发病极快,好些个壮劳力,两三天就起不来床了……像是……像是瘟疫!”
姜璃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第一时间没有回澄园,而是直接冲进了皇宫,直奔御书房找福海公公。
“福海公公!快!把近半个月京兆府、太医院关于民生疾病、人口异动的奏报、记录都给我看看!还有各地,尤其是南边水患之地传来的邸报!”姜璃语气急促,小脸上没了往日的嬉笑。
福海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但看她神色凝重,不敢怠慢,连忙去调取相关文书。
姜璃一头扎进堆积如山的卷宗里,飞快地翻阅着。她注意到,早在十几天前,京兆府就有零星上报“时气盛行,乞药者众”的记录,但都被归类为“寻常时疫”,未受重视。而从南方来的商队和驿报中,也隐约提及某些州县有“瘴气”,但信息模糊,被更重要的漕运、税收问题掩盖了。
她结合自己的所见所闻,在脑中迅速勾勒出一条线索:南方水患后可能已有疫情萌芽,随着商旅、流民传入泱都。起初症状类似风寒,未引起警觉。但近期,病毒(她不知道这个词,但理解为某种厉害的“病气”)似乎在泱都闷热潮湿的环境下发生了某种变化,毒性或传染性增强,开始在人口密集的底层区域爆发!
她拿着自己整理出的几条关键信息和自己记录的病患症状,要求面见皇帝。
皇帝敖哲正在为北方边境的军务和朝堂党争烦心,听到姜璃求见,还以为她又闯了什么祸。见到她拿着一叠乱七八糟的纸,一脸严肃地进来,不禁有些好笑。
“璃儿,又怎么了?是谁家的池塘又遭殃了,还是你又把哪个衙门的胡子薅了?”
“舅舅!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姜璃难得地用如此郑重的语气说话,她将手中的纸张摊在龙案上,“泱都可能要爆发大瘟疫了!”
皇帝皱了皱眉,不以为意:“时气而已,每年这个时节都有。太医院已经按惯例发放药物了,不必大惊小怪。”
“不是普通的时气!”姜璃急了,指着自己记录的症状,“发热、身痛、呕吐、红疹!发病快,传染强!我亲眼看到西市、城南好多人都病倒了!京兆府的记录显示病人越来越多!南方来的邸报也有提到异常!这绝对是瘟疫的前兆!必须立刻采取措施!隔离病患,全城消毒,控制人员流动,征调药材……”
皇帝看着她罗列出的“证据”,虽然有些惊讶于她的细心,但仍觉得她有些危言耸听。泱都百万人口,每年因时气死伤些贫苦百姓是常事,若因她几句话就兴师动众,难免引起恐慌,影响朝局。
“璃儿,你关心百姓是好的,但朝廷自有法度。此事朕会命太医院和京兆府加紧处理,你就别操心了。”皇帝摆了摆手,示意她退下。
(姜璃内心oS - 又气又急):“舅舅怎么就不信我呢!等所有人都病倒了就晚了!那些奏报轻描淡写,根本没说清楚严重性!”
她还想争辩,却被福海连劝带拉地请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