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事训练场。
钟怡赶到训练场时,激烈的训练正如火如荼。
巨大的模拟训练场内,尘土混合着汗水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
一个个肌肉虬结、古铜色皮肤的士兵们光着膀子,在泥泞的坑道里翻滚格斗,吼声震天。
沉重的障碍物被他们灵活地攀越,空气中充斥着粗重的喘息和器械碰撞的金属闷响。
与这片火热的景象格格不入的,是远处高台上那个挺拔冷峻的身影。
陆斯洲穿着一丝不苟的黑色校级军官制服,身姿如松。
他戴着军帽,帽檐在他深邃的眼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部分视线,却使得那冰冷的目光更加聚焦,如同实质般扫过训练场上的每一个细节。
他年轻的面庞轮廓分明,下颌线绷得极紧,几缕黑发垂落在额际,压住了斜飞入鬓的眉尾。
夕阳的光线从他侧后方打来,给他的眉梢眼角镀上了一层淡薄而冷硬的微光。
他只是站在那里,无需任何言语,周身散发的强大气场和那种经过血火淬炼的坚定,就足以让所有人肃然。那是一种隔着千万人也能瞬间捕捉到的、极具压迫感的出色。
钟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脸颊微微发热。她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快步走上高台。
“陆上校!”
她的声音在训练场的喧嚣中显得有些单薄。
陆斯洲闻声,缓缓转过头。
那双冰冷的黑眸落在她身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静静等待她的下文。
“灯塔监控中心报告,母巢发生不明异动,外围监控系统被毁。李南星教授请求立刻派遣侦查小队前往探查!”
钟怡尽可能简洁清晰地汇报,递出手中的电子数据板。
陆斯洲的目光在数据板上快速扫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只是极轻微地蹙了下眉峰。
“知道了。”
他的声音低沉冷淡,没有任何多余的询问或情绪,直接转身,对身旁的副官下达了一连串简洁迅速的命令,安排队伍集结。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眼看陆斯洲交代完毕就要离开,钟怡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上校!”
她攥紧了手指,补充道,“此次异动原因不明,情况未卜……请您,务必小心。”
陆斯洲的脚步甚至没有停顿,只是侧过头,对她极淡地、几乎难以察觉地颔首了一下,留下一个冷硬的侧影和一句没有温度的回答:
“嗯。”
随即,他大步流星地离去,披风在身后带起一阵冷风。
钟怡站在原地,望着那个迅速远去的、决绝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她轻轻咬了下嘴唇。
其实她知道,即便她不来,灯塔的紧急警报很快也会直接传到他的终端。
她只是……忍不住想借此机会,来看他一眼。
钟怡转身离去时,目光不经意掠过场地大门,蓦地定住了。
一道纤长窈窕的身影正从光影交错处缓缓走来。
那女子穿着一袭珍珠白的丝绒长裙,裙摆在她足踝处绽开柔和的弧度。
她步履轻盈得仿佛不沾尘埃,手中提着一个铁饭盒,指甲上淡粉的珠光在动作间若隐若现。
“你是……钟怡?”
那女子在相距三步处停下脚步,微微偏头打量着她,唇畔漾开一抹明媚的笑意。
钟怡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随即展露出一个温婉的浅笑:“您好,亓科长。”
亓姝尾优雅地将一缕垂落的鬈发别至耳后,“我记得你。听说母巢又出现异动了?斯洲明天是不是又要出任务了?”
钟怡保持着得体的微笑,稍稍垂下眼帘:“是的,亓科长。研究所还有事要忙,我先告辞了。”
亓姝尾轻轻颔首,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钟怡的脸庞。直到对方转身离去,她眼底才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意。
武备舱室的金属门无声滑开,又悄然闭合。亓姝尾将饭盒轻轻放在控制台上,目光落在正专注看着监控画面的男人身上。
“明天又要走?”
她走近,纤长的手指自然地搭上他的肩。
陆斯洲的视线仍紧锁在屏幕上,眉头越皱越紧。
监控画面显示母巢外围的防护罩有破损痕迹,但诡异的是,没有任何异常能量波动记录。
“嗯,”他的声音比平日柔和几分,“可能出现了新型异种。”
亓姝尾伸手取走他的微脑,温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腕:“我都来了,工作什么时候不能看?”
她顺势蹲下身,仰起脸望向他,丝绸裙摆如月光般铺洒在地,“这次又要去多久?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陆斯洲深邃的眸中掠过一丝波动。
陆斯洲嗅觉、感知都很敏感,他能察觉出亓姝尾并不是人类。
“很快回来,”他的声音低沉,“留在基地吧,这里安全。”
“好,我等你回来。”
两人相对无言地用餐,铝制餐匙偶尔碰触到餐盒边缘,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模糊的骚动,像是闷雷般隐约可闻。
陆斯洲的通讯器骤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他迅速按下接听键,拉拉焦急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陆上校,请立即前往检测区!发现感染者混入人群,情况危急……”
陆斯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节因用力握着通讯器而微微发白。
他猛地站起身,餐椅在地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有紧急情况,你先用餐。”
他的语气凝重,随手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军用大衣,大步流星地冲向门口,大衣下摆在空气中猎猎作响。
北方基地的生存法则简单而残酷:每个居民都要通过劳动或受雇来赚取积分,以此维持基本生存。虽然基地为每个人都提供了独立的居住单元,让人们得以保全最后一点隐私和尊严,但温饱始终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在所有生存方式中,拾荒小队的报酬最为丰厚,也最为危险。
他们需要冒险走出基地的防护屏障,深入被遗弃的旧日城市废墟寻找资源。
根据带回物资的价值,他们能获得令人艳羡的高额积分——有时甚至高达六位数。
但这丰厚的回报背后,是与死亡擦肩而过的风险。
一旦在废墟中感染,就意味着永远被拒于人类世界之外,再也不能返回基地。
基地外围设有专门的检测站,但检测并非万无一失。
偶尔的疏漏几乎不可避免——有些虫类的叮咬伤口极其细微,难以察觉,再加上一些人出于恐惧刻意隐瞒,让危险得以趁虚而入。
——
检测区的宽阔场地上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刺目的红光在警戒塔上旋转闪烁。
陆斯洲赶到时,正好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正情绪激动地与两名执法官对峙。
“我没事!只是刮伤!”男子嘶吼着,胡乱挥舞着手臂,眼神中交织着恐惧和绝望。
一个执法官试图按住他,另一个正在谨慎地靠近,手中的检测仪发出嗡嗡的低鸣。
陆斯洲大步穿过骚动的人群,他的到来让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紧张。
“立即隔离整个区域!”
他厉声下令,声音盖过了现场的嘈杂。
随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