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宗广场,怒火燎原。
全息投影的光芒缓缓消散,但那真相带来的冲击,却如同核爆后的辐射,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疯狂蔓延。
愤怒。
那是被视若神明的长辈欺骗、被当成弃子利用、差点全宗覆灭的滔天愤怒。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划破长空:
“玄机子!!你该死啊!!”
一名年轻弟子双目赤红,拔剑指向高台,声音因为极度的悲愤而嘶哑:“我敬你如父,把你当做毕生修行的榜样!可你竟然为了私欲,要拿我们几万人的命去填你的野心路?!”
“叛徒!这是正道的叛徒!”
“什么狗屁大长老!你是恶鬼!”
“杀了他!清理门户!!”
局势在这一瞬间彻底反转。
原本将剑尖对准苏长歌的正道弟子们,此刻像是收到了统一的指令,整齐划一地调转了方向。数万柄飞剑、无数双充满了仇恨的眼睛,将玄机子和他身后的十几名心腹长老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那股汇聚了数万人的杀意,比之前的妖皇之火还要灼热。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吗?!”
玄机子看着那一双双要吃人的眼睛,终于慌了。他步步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脸色惨白如纸:
“我是大长老!我是为了正道!你们这群蠢货,别听那个魔头胡说!那只苍蝇是妖物!是障眼法!不能信啊!”
“阿弥陀佛。”
一声阴恻恻的佛号响起。
妖魔群中,杀生和尚扛着那根沾满了鲜血的狼牙棒,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出来。他脖子上的人骨念珠咔咔作响,脸上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慈悲笑容。
“施主,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心中无魔,何惧一只苍蝇?”
杀生和尚走到玄机子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其笼罩:
“再说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你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里都写着‘坏人’二字,贫僧想超度你很久了。”
“你……你这妖僧……”玄机子瑟瑟发抖。
杀生和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魔主说了,我们要‘以德服人’。所谓的‘德’,就是把你打到服为止。”
“今天,贫僧就代表广大受害者,送你……上西天见佛祖!”
话音未落,杀生和尚手中的狼牙棒轰然砸下!
“上啊!!”
“为了被冤枉的委屈!!”
九头狮王也不甘示弱,九个脑袋同时咆哮,带着一群皮糙肉厚的妖魔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那些愤怒到极点的正道弟子也彻底失控了。
“师兄们!并肩子上!”
“不用法术!用拳头!打死这个老畜生!”
于是,浩然宗出现了万年难遇的一幕——
正道精英弟子与地狱妖魔鬼怪,在这一刻竟然达成了诡异且默契的统一战线!
他们肩并肩,手拉手,一起将正道大长老摁在地上疯狂输出!
“请长老赴死!!”
有人高呼一声。
“请长老赴死!!!”
数万人齐声怒吼,声震云霄。
“啊!别打脸!我是元婴修士……哎哟我的腰!”
“救命啊!宗主救我!啊——!”
一代元婴后期大能,在数万人的围殴下,连护体灵气都撑不过一秒就被踩碎。他在惨叫声中被淹没在法术、拳脚、板砖和狼牙棒的海洋里。
苏长歌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风吹过他染血的衣摆,他没有动手,也没有落井下石。
对于一个已经社会性死亡、即将物理性死亡的小丑,他不屑于再脏了自己的手。
“呵……这就是正道。”
苏长歌轻笑一声,眼中的疯狂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疲惫。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一直守护在自己身边的洛倾城。
四目相对。
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没有了生离死别。
“看来,不用我动手了。”
苏长歌指了指那堆“人山”,语气有些虚弱地调侃道,“你看,群众的呼声多高啊。”
洛倾城收起断剑。她看着眼前这个满身是伤、脸色苍白得像纸一样的男人,眼中的冰霜早已融化成水,只剩下深深的眷恋和心疼。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又怕弄疼了他。
“你……没事吧?”声音微颤。
“没事。”
苏长歌摆摆手,试图挤出一个潇洒的笑容,但嘴角刚一动就牵动了内伤,“就是……有点累。这夺舍妖皇的活儿,真特么不是人干的。下次……得加钱。”
话音未落,他眼前的世界突然一阵天旋地转。
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透支的神魂便开始反噬。
苏长歌身子一歪,像断了线的风筝,直挺挺地向着洛倾城倒去。
“喂!苏长歌!”
洛倾城吓了一跳,慌乱地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接住。
温香软玉满怀。
苏长歌并没有彻底昏迷,他半眯着眼,脑袋顺势在她怀里蹭了蹭,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靠着。
“放心,没死……”
他声音如游丝,嘴角却勾起一抹无赖的笑意,“就是借个肩膀靠靠……嗯,圣女大人的怀抱,果然……真软。”
洛倾城:“……”
原本的担忧瞬间化为羞恼,她的脸颊飞起一抹红霞。
“混蛋……都这时候了还没个正经!”
她下意识想把他推开,但抬起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落下。
她温柔地抱住了他的头,让他靠得更稳一些。
随后,她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凌厉,扫视四周,如同一只护犊的雌虎。
“睡吧。”
洛倾城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安心:
“剩下的,交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