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的眼睛睁开了。
那不再是清澈的、带着哀伤和坚韧的眼眸,而是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暗红,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的温度,仿佛两口通往深渊的漩涡。
她缓缓坐起身,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周身萦绕着磅礴而邪异的暗红能量,与风妄身上的同源,却又更加精纯、更加……古老。
山洞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寒舟瘫在地上,看着雨晴那双陌生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雨晴姑娘……她……她被‘钥匙’……)
老鬼头也吓傻了。(我操!这丫头……变成第三个‘容器’了?!)
风妄僵在原地,伸出的手还悬在半空。他那双暗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雨晴,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激烈的冲突在爆发——是本能对同源力量的吸引?还是残存意识对雨晴的牵挂与惊愕?
赵虎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混乱的咆哮,源石手臂上的幽光与雨晴身上的暗红能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排斥,光芒乱闪。
雨晴(或者说,占据了雨晴身体的那个存在)缓缓转动脖颈,暗红的视线扫过洞内众人。她的目光在风妄身上停留片刻,那冰冷的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确认”的波动。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还是雨晴的声音,却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情感,仿佛机械的合成音:
「门……已感应……钥匙归位……容器……齐聚……」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在众人心上。
顾寒舟猛地回过神来,嘶声喊道:“雨晴姑娘!醒醒!那不是你!快醒过来!”
雨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暗红的瞳孔没有任何变化。
「守夜人……血脉……优质的‘锚点’……」她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惜……意识太弱……」
话音未落,她抬起一只手,朝着顾寒舟虚空一抓!
顾寒舟立刻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自己的脖子,将他凌空提起!窒息感瞬间涌来!
“放开他!”老鬼头下意识地喊道,虽然他自己也怕得要死。
雨晴微微偏头,暗红的眼睛瞥了老鬼头一眼。
「无关的虫子……」
她手指轻轻一弹。
老鬼头只觉得胸口像被攻城锤砸中,整个人吐血倒飞出去,重重撞在洞壁上,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风妄依旧僵立着,眼中的冲突愈发激烈,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他看着被扼住喉咙的顾寒舟,又看看冰冷陌生的“雨晴”,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痛苦的低吼。
赵虎的咆哮声更加狂暴,他似乎想攻击雨晴,源石手臂抬起,却又因为某种本能或者风妄的牵制,迟迟没有动作。
「同步……还不够……」雨晴无视了风妄和赵虎的异常,她放下顾寒舟(顾寒舟摔在地上,剧烈咳嗽),暗红的眼睛重新聚焦在风妄身上。
「主容器……需要……稳定……」她朝着风妄,缓缓伸出了手。
随着她的动作,一股精纯而霸道的暗红能量如同锁链般,从她掌心涌出,直接缠向风妄!
那能量锁链一接触风妄的身体,他周身的混沌气流瞬间被引动,灰白与暗红疯狂交织,发出剧烈的能量嘶鸣!风妄猛地抱住头颅,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他眼中的暗红光芒大盛,几乎要彻底吞噬掉那最后一丝灰白!
“主公!”顾寒舟目眦欲裂,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一股更强大的威压死死按在地上。
老鬼头靠着洞壁,看着风妄痛苦的样子和雨晴那冰冷无情的动作,心里一片冰凉。
(这他妈不是唤醒……这是要强行‘格式化’啊!把风小子彻底变成和这丫头一样的鬼东西!)
赵虎看着风妄痛苦挣扎,终于彻底暴走!他不再犹豫,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源石手臂带着毁灭性的幽光,狠狠砸向雨晴!他要打断这个“同化”过程!
雨晴头也不回,另一只手随意地向后一挥。
一股更加凝练、更加恐怖的暗红能量如同墙壁般挡在身前!
“轰——!!!”
赵虎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击,撞在那暗红能量壁上,竟然只是让其微微荡漾!反震之力将赵虎震得连连倒退,源石手臂上的幽光都黯淡了几分!
实力的差距,显而易见!吸收了“钥匙”的雨晴,此刻拥有的力量远超刚刚苏醒、状态不稳的风妄和赵虎!
她根本不在乎赵虎的攻击,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风妄身上。暗红锁链越缠越紧,疯狂地向风妄体内灌注着同源的能量,试图彻底抹去他最后的人性,完成“容器”的同步与稳定。
风妄的惨叫声逐渐微弱下去,身体被暗红锁链凌空提起,双眼中的灰白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越来越黯淡……
顾寒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老鬼头也面如死灰。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风妄即将被彻底吞噬同化的最后关头——
风妄那即将完全熄灭的灰白眼眸深处,一点微不可察的、仿佛源自灵魂最底层的执念之光,猛地跳动了一下!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了被按在地上的顾寒舟,又看向了靠在洞壁、满脸是血的老鬼头,最后……看向了那个正在对自己施为的、有着雨晴面容的冰冷存在。
被暗红锁链缠绕的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几乎听不清的音节:
“……晴…………不…………是…………”
这细微的挣扎,却让雨晴的动作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而一直狂暴不安的赵虎,在听到风妄那破碎音节的同时,源石手臂上的幽光猛地一滞,那双猩红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近乎“困惑”与“痛苦”的神色。
山洞内,那一边倒的“格式化”进程,因为这源于残存意识的微弱抵抗,以及赵虎那同步的异常反应,出现了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裂痕。
虽然这裂痕微小得如同发丝,却在绝对的力量碾压下,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珍贵。
雨晴那暗红的瞳孔,微微转动,似乎第一次,真正地“看”向了风妄眼中那点挣扎的灰白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