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光斑洒下的光幕,与白面人那湮灭一切的漆黑鬼爪,在这方古老石室中悍然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两种截然相反的本源法则在方寸之间激烈绞杀、湮灭所引发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无声嘶鸣!空间剧烈扭曲,光线断折流淌,石室四壁簌簌落下尘土,地面那巨大的阵图光华明灭不定,镶嵌的青铜碎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噗——!”
首当其冲的阿勇,即便有混沌光幕削弱了大半力量,依旧被那逸散的恐怖冲击狠狠掀飞,再次砸在石壁上,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鼻涌出,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沈逸尘挡在陈栓子身前,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阴寒死意穿透光幕,如同亿万根冰针扎入神魂,眼前一黑,险些直接昏死过去。他死死咬破舌尖,凭借着对婉清、对栓子、对所有逝去与濒危同伴的执念,硬生生挺住了这波冲击,双腿如同钉子般钉在原地,未曾后退半步!
祭坛上空的混沌光斑在这剧烈的对冲下,旋转骤然停滞,光芒也黯淡了大半,显然这仓促激活的残阵,远非白面人全力一击之敌!
“螳臂当车,垂死挣扎!”白面人发出得意的嘶哑怪笑,那鬼爪虽然也被光幕消磨了小半,却依旧凝实,带着剩余的滔天死气,继续抓向沈逸尘身后的陈栓子!“毁了这‘引子’,看你这残阵如何维系!”
眼看鬼爪即将临体,沈逸尘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身体为陈栓子争取那微不足道的一瞬!
然而,就在这最后的时刻——
那一直昏迷抽搐、作为“引子”核心的陈栓子,身体猛地弓起,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混合着痛苦与某种古老韵律的低沉咆哮!他后背箭伤处,那原本飘向祭坛的黑色毒气骤然倒卷而回,混合着一股更加精纯、却带着破败气息的暗红色血光,冲天而起!这血光并非攻击,而是……一种极其惨烈的、燃烧自身残存一切生机与那“鸩羽泪”奇毒本源的——献祭!
与此同时,沈逸尘怀中,那枚原本已嵌入祭坛、光华黯淡的青铜碎屑,仿佛受到了这同源“引子”最终献祭的刺激,竟再次爆发出一点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本源光点,与祭坛上那即将熄灭的混沌光斑产生了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共鸣!
“嗡……!”
混沌光斑得到这源自“枢碎片”和“引子”的双重献祭,猛地再次亮起!虽不复最初璀璨,却多了一份决绝与悲壮的意味!光斑中心,那混沌之色急速流转,隐隐勾勒出一个极其模糊、却让沈逸尘心脏骤停的纤细身影轮廓——那是……婉清残留真灵被这同源之力短暂显化的虚影!
这虚影一闪而逝,仿佛耗尽了最后的力量,随即便与那混沌光斑一同,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内部仿佛有星辰生灭的混沌流光,不再试图防御,而是……如同陨星般,义无反顾地撞向了那抓来的漆黑鬼爪!
这是残阵、碎屑、婉清残魂、陈栓子献祭……所有力量融合后,发出的最后、也是最灿烂的一击!
“不——!”白面人发出了惊怒至极的咆哮,他感受到了这一击中蕴含的、远超他预估的决绝与那一丝令他心悸的归藏本源气息!他想要收回鬼爪,却已来不及!
“轰!!!”
混沌流光与漆黑鬼爪再次对撞!
这一次,爆发出的不再是无声的湮灭,而是一圈混合着混沌色与漆黑、带着毁灭性能量的冲击波,如同水纹般急速扩散开来!
“咔嚓……轰隆!”
石室四周的墙壁在这冲击下,终于不堪重负,大面积地开裂、崩塌!头顶不断有巨石落下!整个地宫仿佛都要坍塌!
首当其冲的白面人,那漆黑的鬼爪在混沌流光的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寸寸碎裂、消融!他周身的归墟死气也被这蕴含着归藏本源的爆炸性力量狠狠撕裂、净化!那纯白面具上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整个“身体”都变得透明了几分,显然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该死的……蝼蚁……本座……绝不会……放过……”他怨毒地嘶吼着,却再也无力维持,化作一道淡薄了许多的黑气,如同丧家之犬般,仓皇地向着来时那尚未完全坍塌的甬道遁去,瞬间消失不见。
而爆炸的中心,混沌流光与鬼爪同时湮灭。祭坛上那巨大的阵图彻底黯淡下去,所有青铜碎片的光芒熄灭,甚至有几块较小的出现了裂痕。嵌入祭坛中心的那枚“枢碎片”也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如同凡铁,甚至表面也出现了细微的裂纹。
石室内,一片狼藉,烟尘弥漫。
“栓子哥!”沈逸尘顾不上追击白面人,也顾不上自身的伤势,扑到陈栓子身边。
只见陈栓子俯卧在地,后背那献祭的伤口处一片焦黑,再无半点生机渗出,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止。那最后的献祭,几乎燃尽了他的一切。
“阿勇!”沈逸尘又看向另一边。
阿勇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再次喷出一口鲜血,显然内腑受了极重的创伤,连站立都困难。
完了吗?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栓子哥生机将绝,阿勇重伤,婉清的残魂似乎也随着那最后一击彻底消散,碎屑灵性大失……他们拼尽一切,似乎只是暂时击退了强敌,却输掉了所有。
一股巨大的悲恸与绝望,如同这地宫的尘埃,将沈逸尘彻底淹没。他瘫坐在废墟之中,看着昏迷垂死的兄弟,看着手中那枚布满裂纹、再无感应的碎屑,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无声滑落。
难道……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际——
那枚被他紧握在手心、布满裂纹的青铜碎屑,忽然极其轻微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动了一下?
不是震颤,更像是……某种极其微弱的……“心跳”?
沈逸尘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连忙将碎屑凑到眼前,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感受着。
一下……又一下……
那“心跳”极其微弱,缓慢,却真实存在!而且,随着这“心跳”,碎屑表面那狰狞的裂纹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星尘般的混沌光点在缓缓流转,试图……弥合?
不仅仅是碎屑!
他猛地转头,看向祭坛上那些同样黯淡无光、甚至出现裂痕的其他青铜碎片!它们……似乎也在这“心跳”的带动下,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同步的韵律!
这韵律并非能量波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沉睡的巨人被微弱电流刺激后,本能产生的……生命节律?
是婉清!是她在最后一刻,将那缕残存的真灵,与这破碎的“枢碎片”,与这残损的“镇岳阵图”,甚至与献祭殆尽的陈栓子,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方式,强行“绑定”在了一起?!
她并未彻底消散!而是以一种更加艰难、更加微弱、却也更加“同源”的方式,存在于这碎屑、这阵图、这地宫……乃至陈栓子那即将熄灭的生机之中!
星火未灭,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这片残垣断壁之下,艰难地……重燃!
沈逸尘的心脏,随着那微弱的“心跳”韵律,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希望,如同石缝中挣扎求存的小草,再次破土而出!
他艰难地爬起身,不顾浑身剧痛,将昏迷垂危的陈栓子再次背起,又搀扶起重伤的阿勇。
“我们……走!”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离开这里!只要这‘心跳’还在,我们就还没输!”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布满裂纹的祭坛和青铜碎片,将它们的位置和那微弱的韵律牢牢刻印在脑海。
然后,他搀扶着同伴,踏着坍塌的碎石和弥漫的烟尘,向着地宫之外,向着那未知却必须前行的生路,一步步走去。
身后,是沉寂的废墟与深埋的希望。
前方,是弥漫的硝烟与微熹的晨光。
星火重燃,前路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