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萝拉的最后三个字,“反文明罪”,其冲击波瞬间撕裂了整个神堡的舆论场。
疯了。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
一个c级新生势力,要去起诉两个屹立了数万年的A级文明,而且用的是最顶格的罪名。
这不是鸡蛋碰石头,这是尘埃要审判恒星。
起初,是嘲笑。
“破晓同盟是被逼疯了吧?这是想用自杀来博取同情吗?”
“反文明罪?他们知道这个罪名的分量吗?一旦败诉,他们连被解散的资格都没有,会被直接从星图上抹除!”
但很快,当星海共同体最高法庭的官网,在被汹涌的民意冲垮了服务器。
紧急修复后,挂出的一条公告,让所有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受理案件公告:本庭已正式受理破晓同盟对勇达里姆王国及格莱博赛基金会提起的“不正当竞争”、“危害银河公共安全”及“反文明罪”的诉讼。紧急听证会,将于三个标准日后,在第一最高法庭召开。】
受理了。
最高法庭,居然真的受理了!
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一个足以载入神堡法制史的奇迹!
所有人都明白,这不是因为破晓同盟的诉状写得有多好,而是因为那背后,是数千个文明,数万亿民众被点燃的滔天怒火!
民意,第一次,让冰冷的规则,为之低头。
……
勇达里姆王国,黄金御座。
老国王的咆哮已经停止。
宫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他没有去神堡,因为他收到了来自基金会水晶代表的紧急通讯。
“陛下,冷静。”水晶代表的精神波动冰冷如铁,“这只是他们最后的疯狂。法庭,是我们的主场。”
老国王沙哑地开口:“你有把握?”
“我没有把握。”水晶代表的精神波动毫无起伏,“但我请来了有把握的人。”
一个小时后。
全银河最昂贵,也是最臭名昭着的律师事务所——“不败壁垒”的首席合伙人,一个名叫马基的塔达林人,走进了黄金御座。
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脸上,挂着贪婪而自信的微笑。
“尊敬的陛下,还有水晶之巢的各位董事。”
马基对着全息通讯中的双方行了一个优雅的礼。
“很高兴再次为各位服务。我的报价单,想必各位已经看过了。”
水晶代表的精神波动里出现了不悦。
“你的收费,比上次绞杀‘半人马座商业联盟’时,又贵了三成。”
“此一时,彼一时。”马基摊了摊手,“这次的对手,可不是一群只知道做生意的蠢货。她背后站着的那个男人,是个天才的疯子。对付疯子,需要用更疯的手段。当然,也需要更贵的价格。”
他环视着宫殿,最终开口:
“请放心,三天后,在法庭上,我会亲手撕碎那个女人的所有谎言,让她和她背后的破晓同盟,成为全银河的笑柄。”
“我会让他们明白一个道理。”
“在神堡,正义,也是可以用钱买到的。”
……
三个标准日,转瞬即逝。
第一最高法庭,座无虚席。
穹顶之上,不是扭曲的奇点,而是一座巨大的,象征着“绝对公正”的纯白色天平。
散发出的柔和光芒,却让空气压抑得几乎凝固。
奥萝拉独自一人,站在原告席上。
纯白色的外交官制服,让她看上去像一朵孤傲的雪莲。
而在她的对面,被告席上,是浩浩荡荡的“不败壁垒”律师团。
足足十二名来自不同强战种族的精英律师,在首席律师马基的带领下,散发出豺狼虎豹般的气场。
这场面,任谁看,都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肃静!”
随着主审法官法槌落下,这场世纪审判,正式开始。
“现在,由原告方,进行陈述。”
奥萝拉走上前,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
将两大集团的罪行,配合着那段早已传遍全网的录音,清晰地陈述了一遍。
她的陈述,有理有据,充满了感染力。
让旁听席上的许多中小文明代表,再次感同身受,义愤填膺。
陈述完毕。
主审法官看向被告席:“被告方,现在可以进行辩护。”
首席律师马基站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走向辩护台,只是站在原地,用一种看小丑表演的眼神,看着奥萝拉。
“尊敬的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
“刚才,我们欣赏了一场非常精彩的,充满了激情与想象力的……故事会。”
他一开口,就引来被告席上一阵压抑的低笑。
“一个关于‘受害者’与‘压迫者’的,经典到不能再经典的故事。”
马基不紧不慢地踱步。
“但,这里是法庭,我们讲究的是证据。”
他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那段所谓的‘密谋录音’。”
“请问原告,你能拿出未经任何剪辑和技术处理的原始音频吗?你不能。”
“一段来源不明,经过匿名账号发布的录音,在任何法庭上,都只能被定义为‘谣言’,而非‘证据’。”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第二,‘王冠海盗’。诚然,这是一群残忍的暴徒。”
“但请问原告,你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这群暴徒,与我尊贵的客户,勇达里姆王国有关?”
“就凭一个粗制滥造的王冠涂鸦吗?这简直是对王国,乃至对整个法庭智商的侮辱。”
最后,他摊开双手,露出了一个浮夸的无奈表情。
“至于最后的‘金融攻击’。我的天,我以为我来到了某个无知文明的启蒙课堂。”
“做空,是一种完全合法的市场行为!是写在《神堡宪章》附属经济法案里的!”
“原告的公司资产存在巨大泡沫,被市场淘汰,这只能证明你们经营无方,与我的客户,格莱博赛基金会有什么关系?”
马基的辩护,滴水不漏。
他将所有的指控,都轻描淡写地归结为“没有证据”和“合法行为”。
反而将破晓同盟,描绘成了一个输不起,就用下三滥手段泼脏水的无赖。
法庭上的风向,瞬间逆转。
主审法官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旁听席上,支持破晓同盟的代表们,脸上的愤怒,渐渐被担忧所取代。
马基看着奥萝拉那张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白的脸,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走上前,逼近原告席,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蔑地说道:
“小姑娘,你的表演结束了。现在,滚回你的旋臂去,那里才是你这种乡巴佬该待的地方。”
说完,他转过身,面向法官,准备进行最后的总结陈词,将这场闹剧彻底终结。
“所以,法官大人,我请求……”
“我反对。”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
马基不耐烦地回头,看到奥萝拉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反对无效,你没有新的……”
“我有新的证据。”
奥萝拉再一次,打断了他。
她从随身的文件包里,拿出了一枚数据水晶。
“这是从‘王冠海盗’旗舰‘血冠号’截获的信号中,恢复的一段加密通讯。”
“我请求,当庭播放。”
马基脸上的笑容一僵。
加密通讯?
主审法官与陪审团短暂商议后,同意了请求。
一段带着沙沙电流声的音频,在庄严肃穆的法庭上,缓缓响起。
那是一个马基无比熟悉的声音,属于勇达里姆王国的首席议员。
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目标是所有悬挂破晓同盟旗帜的船。”
“记住,我要的不是货物。”
“我要不留活口。”
“明白吗?”
“不、留、活、口。”
最后四个字,冰冷,残忍。
在死寂的法庭里,回荡不休。
“不败壁垒”首席律师马基,那张永远挂着自信微笑的脸,在这一刻,血色尽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