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近乎于亵渎的问话，在意识层面，掀起了无法形容的涟漪。
李辰的意识深处，那个宏大、古老的声音，停滞了。
仿佛一个超先进ai，被一个最简单的逻辑悖论，卡住了核心。
收费？
这个概念，对于一个视宇宙法则为玩具，视文明生灭为呼吸的存在来说。
是如此的陌生，如此的低级。
一股远超恒星引力的精神压力，瞬间降临。
办公室里，那杯刚刚被吹散花纹的红茶，无声地化为齑粉。
连同杯子一起，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鼠”那张猥琐的脸，瞬间凝固。
整个人像是被浇筑在琥珀里的虫子，动弹不得。
【你，在挑衅一个神。】
那个声音里，没有了诱惑。
只剩下冰冷的，足以冻结时间本身的威严。
李辰却像是没感觉到任何压力。
他甚至没有再看那片虚空一眼。
他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对神说话，而是对自己的系统下令。
“系统，发现新的特殊签到地点。”
【特殊签到地点已锁定：虚境实体‘虚空之低语’（高维信息链接）】
系统界面在李辰的视野中亮起。
一串串灵能光芒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刷新着。
“指定此通讯链接为签到坐标。”
李辰发出指令。
“执行。”
下一瞬。
【虚空之低语】那神明般傲慢的意识流，定住了。
在无法用任何三维语言描述的维度深处。
这位存在，第一次感受到了“被读取”和“被复制”的触感。
那不是攻击，不是掠夺。
而是一种更本质的。
更无法理解的侵犯。
就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发现自己的影子，突然有了独立的意志。
正在一笔一划地，临摹着自己灵魂的每一个细节。
一股源于其核心本源的信息，被一股无法理解的，近乎野蛮的蛮横力量。
硬生生地，“拓印”了一份！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凡人伸出手，从太阳里，毫发无伤地掏出了一团火焰。
这彻底违背了祂的认知！
【你……做了什么？！】
祂的意识流中，出现了名为“惊骇”的情绪。
李辰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高效无比。
【叮！签到成功！】
【首次对‘宇宙级实体’进行签到，触发首通奖励！】
【恭喜宿主获得唯一性奖励：反模因协议（被动）！】
【效果：您的思维与存在性，将对绝大多数信息污染、精神控制及模因攻击产生概念性豁免。】
【您无法被“理解”之外的方式所扭曲。】
【恭喜宿主获得特殊奖励：‘虚空之低语’记忆碎片x1！】
系统界面上，一段模糊而疯狂的画面，一闪而过。
那不是视觉，也不是听觉。
而是一种直接灌入李辰认知层面的“体验”。
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圆环。
它没有实体，却比任何恒星系都更加庞大。
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时间的尽头。
如同钟表匠调整指针一般，“修正”着一条奔流不息的时间线。
凡是偏离了它设定轨迹的“可能性”，都被它无情地碾碎，化为虚无。
李辰甚至无法去理解它的存在形式。
但在那一瞬间，他清晰地感受到了。
【虚空之低语】对于这个红色圆环，那种源自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
就像老鼠天生畏惧猫。
那是刻印在存在核心里的，无法磨灭的位阶关系。
与此同时。
【虚空之低语】从那被窃取信息的行为中，也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却又如同烙印般无法磨灭的“气息”。
一股熟悉的，让祂战栗的，来自于宿敌的因果律气息！
【轮回之终末】！
祂的傲慢。
祂的愤怒。
在这一瞬间，被一种更加冰冷的恐惧，彻底取代。
这个凡人……不是蝼蚁！
他不是什么有趣的“变量”！
他是那个疯子的信标！
是祂的使徒！
……
γ-988星域。
“牧羊人”补给站的废墟之中。
【复仇者】号舰桥，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马库斯呆呆地站着，看着自己最信任的参谋长，正试图用牙齿咬开自己的喉咙。
看着武器官那张变成了黑色旋涡的脸，正在向他靠近。
他能感觉到。
自己的理智，也正在被那无处不在的低语，一点点地啃食，同化。
他就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
就在这时。
一切，都停了。
那仿佛要钻进灵魂深处的低语，消失了。
那股足以逼疯任何碳基生物的精神压力，如潮水般退去。
舰桥上所有疯狂与异变，在一瞬间全部停止。
那个用手指在合金板上画着血腥花纹的年轻船员，猛地惊醒。
他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手指，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那个变成了黑色旋涡的武器官，脸上的五官重新浮现。
他茫然地看着四周，然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滩黑色的，仿佛胆汁般的液体。
参谋长松开了自己的脖子，瘫倒在地，像个溺水的孩子。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涕泪横流。
活下来的人，开始失声痛哭。
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刚才那无法言喻的恐怖交织在一起，将这些铁血的战士，彻底击垮。
马库斯呆呆地看着恢复了正常的舰桥。
又看了看主屏幕上，那座依旧静默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方尖碑。
它还在那里。
但它，安静了。
他明白了。
那个男人。
那个警告过他，却被他当成耳旁风的男人。
真的，做到了。
……
奥德赛基地，办公室里。
【虚空之低语】的声音，再次在李辰的脑中响起。
但这一次，充满了郑重，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一位值得尊敬的来客，请原谅我此前的冒犯。】
祂的用词，变得极其正式，甚至带着几分谦卑。
【我无意干涉‘终末’冕下在此世的布局。】
李辰没有说话。
他知道，对方误会了。
但他不打算解释。
让别人脑补，有时候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式。
【为了表达我……最诚挚的歉意，】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也为了弥补对您的朋友造成的……一点小小的精神困扰。】
【我将赠予您一件礼物，作为赔礼。】
下一秒。
李辰的系统界面中，弹出了一个新的提示。
【检测到来自‘虚空之低语’的信息馈赠……是否接受？】
“接收。”
【信息接收完毕。】
【恭喜宿主获得：星图坐标——‘无畏战舰’。】
【注释：一个被‘主流宇宙’所遗忘的超大型战舰，‘虚空之低语’曾目睹过它的失落。据其观察，这艘战舰还能正常运作。】
【警告：该坐标位于高危虚境裂隙附近，开启方式未知，内部情况未知。】
一艘超大型无畏战舰？
李辰的眉头挑了一下。
这赔礼，倒是有点分量。
【那么，尊敬的来客，我将不再打扰。】
那个声音说完，便彻底沉寂了下去。
高维信息链接，被单方面切断。
办公室里，那股无形的压力彻底消失。
“老鼠”打了个哆嗦，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茫然地看着李辰，又看了看地上那堆杯子的粉末。
“老……老板……刚才……刚才发生了什么？”
李辰没有回答他。
他只是看着那条关于“无畏战舰”的信息，若有所思。
紧接着，他的个人终端，响了。
是马库斯。
接通后，马库斯那张苍白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没有咆哮，也没有质问。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李辰。
许久，才用仿佛几天没喝水的声音，问道。
“那……到底……是什么？”
李辰端起另一杯茶，重新给自己倒上。
“一个打骚扰电话的。”
马库斯：“……”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
但李辰打断了他。
“你的舰队，还能动吗？”
“……死了一半，疯了三分之一。剩下的，还能开船。”
“那就够了。”
李辰的语气很平静。
“现在，你们有新的任务。”
他将一个坐标，发送了过去。
那是“大空洞”方面军，第七舰队的巡航路线图。
万斯的那条“猎犬”，还在不知死活地，循着气味，朝这边追来。
李辰的目光落在星图上，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听不懂人话的狗，是需要敲打的。”
“去把它的腿，给我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