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会大厅里，那具肥胖的躯体还在地板上不受控制地抽搐。
每一条被他亲口念出的罪状，都敲打着在场所有幸存贵族的神经。
奥萝拉的影像，再次占据了主屏幕。
“联邦的根基，已被尔等蛀空。”
她的声音，通过议会大厅的广播系统，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但我无意制造一场血流成河的屠杀。”
“我将给予你们，一个保留火种的机会。”
屏幕上，一行新的条款，以血红色的字体，缓缓浮现。
【污点证人豁免协议】
【第一条：在接下来的审判中，首位主动坦白自身罪行，并提供可验证的、针对同级或更高级别被告核心罪行的证据者，其本人可免于死刑。】
【第二条：其家族可保留百分之十的合法财产，并被允许流放至指定垦殖星。】
【第三条：本协议，仅限十个名额。】
协议内容很简单。
但连起来，就很扎心。
大厅里，陷入了沉默。
议员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在飞速地计算着。
坦白？
那意味着身败名裂。
不坦白？
那意味着连同家族一起，被清算得干干净净。
十个名额。
就像在狼群里，扔下了十块肉。
突然！
“波特曼！我册你妈！”
平日里最注重仪态的路德议员，像条疯狗般扑到大厅中央。
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指着财政委员会那个脸色煞白的老头。
“你还记得‘星尘号’吗？！你跟我说只是小事故！”
“你他妈贪的那笔航道维护费，给你那个十八岁的情妇买了一颗小行星当生日礼物吧？！”
他声嘶力竭地咆哮。
“我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就在那艘该死的船上啊！！”
被点名的波特曼浑身剧烈一颤，嘴唇哆嗦着：“你……你血口喷人……”
“我喷你一脸！”
路德笑得比哭还难看，从衣领里扯出一个微型芯片，狠狠摔在地上。
“老东西，你以为我没给你录下来？”
“你背刺我，就别怪我直接掀桌子！”
“今天这破事儿，咱俩必须噶一个！”
他猛地转身，对着主屏幕上奥萝拉的影像，砰砰磕头。
“女王陛下！我还有！”
“他孙子的成年礼！送的是一颗活体奴隶星球！星球上十万人都被他当成了私人狩猎场的‘猎物’！”
“这个料够不够猛？！能不能换我一个名额？！”
“验证。”奥萝拉的声音毫无波澜。
几秒后，技术官汇报：“证据链完整，属实。”
“污点证人豁免协议，第一席，确认。”
“被告波特曼，列入下一轮死刑审判序列。”
轰！
波特曼的脸瞬间垮了，整个人软倒在地。
而剩下的议员们，彻底疯了！
“我！我举报！”一个女议员尖叫着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宝石项链。
“莫里亚蒂！他把联邦封存的生化病毒，卖给了星际海盗！”
“就用这条项链换的！上面还有他的指纹！”
“你个毒妇！明明是你！”被称作莫里亚蒂的男人也跳了出来。
“是你把‘盖特-3’的生态改造合同，包给了你那个连小学都没毕业的小舅子！”
“那颗星球就是他妈被你们家练手玩废的！”
“拉姆！你这个畜生！你还记得当年是怎么霸占我的种植园吗？”
“你往我的主水井里投基因污染药剂！我的家人一夜之间全都变成了畸形！”
“闭嘴！那他妈是你自己活该！”
整个联邦的权力中枢，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最原始肮脏的斗兽场。
道貌岸然的精英们，用最恶毒的语言，揭发着彼此最深处的罪恶。
那些被掩埋在联邦光辉历史之下的脓血与烂肉。
被他们自己亲手刨了出来，撒得满地都是。
而观看直播的联邦公民们。
没有人欢呼，也没有人愤怒。
只有一种，看着神像自己从神坛上走下来。
然后在泥地里打滚的，巨大的荒诞感。
……
“大空洞”方面军，总指挥部。
万斯上将面无表情地挥手，关掉了直播。
“一群自取其辱的废物。”
他面前巨大的全息星图上。
三支庞大的舰队，已经组成了一张遮天蔽日的巨网。
“将军，”副官的声音压得很低。
“第一、第三、第七舰队，已激活‘猎犬协议’。情报部门正在对所有数据流进行溯源。”
“很好。”
“但是……”副官的声音透着不安。
“首都星方向，有超过三百条加密通讯，涌入了我们的舰队。”
“接收者，全是校级以上军官。内容……大部分是求救。”
会议室里，几名高级将领的呼吸变得粗重。
万斯上将缓缓转过身。
那双浑浊的老眼，流露出一点蓝色的微光，但是看上去又像是错觉。
他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你们也收到了？”
沉默。
“很好。”万斯上将脸上看不出喜怒，“敌人很聪明，帮我们提前把墙头草都筛了出来。”
他重新转向星图。
“传我命令！执行‘猎犬协议’期间，所有军官，切断一切私人通讯！”
“违令者，以叛国罪论处！”
“另外，给我接通李辰的办公室。”
副官猛地一愣：“将军……您是说……奥德赛基地的那个……”
“除了他，还有第二个李辰吗？”
“这场戏，奥萝拉只是台前的演员。”
“我要跟那个导演，亲自谈谈。”
……
奥德赛基地，首席导师办公室。
李辰正靠在沙发上，悠闲地品着红茶。
“老板，万斯那老狗要跟你视频通话，接吗？”
“老鼠”搓着手，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李辰刚想开口。
【叮！】
系统提示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警告！检测到针对宿主本体的高级别灵能追踪】
【追踪源：联邦上将，万斯。】
【分析：该灵能通过锁定您近期所有‘信息干涉’行为产生的宇宙弦波动，正在进行逆向坐标解析……】
【预计7天11小时后，您的物理坐标将被初步锁定！】
李辰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茶水表面的镜面，出现了涟漪。
“老板？”
“老鼠”没注意到这细微的变化，还在旁边嘿嘿直笑。
“这老家伙还想跟你斗法？他配吗？”
李辰缓缓放下茶杯，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落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办公室的墙壁。
与另一双同样锐利的眼睛，在无尽的星海中对视。
万斯。
有意思。
终于来了一个不是废物的对手。
一个懂得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攻击棋手本人的“老六”。
“万斯以为他不动如山，以为他在当猎人。”
李辰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可惜，从他踏入棋盘的那一刻起……”
他没有再去看那份军力部署图。
那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猎犬的锁链，必须在它咬到主人之前，被斩断。
他切换了通讯频道。
屏幕上，出现了马库斯那张焦躁的脸。
看上去他也收到“大空洞”方面军的异动了。
“我们到底在等什么？！”马库斯几乎是在咆哮。
“别急。”李辰打断他。
他而是直接将一个坐标，和一个名字，投射到了马库斯的个人终端上。
【坐标：γ-988星域，‘牧羊人’补给站】
【目标：后勤仓】
马库斯的咆哮，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大空洞”方面军所有主力舰队的“奶妈”！
是万斯敢于发动“猎犬协议”的底气所在！
“那条老狗，把鼻子伸得太长，快要闻到我的气味了。”
李辰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幽幽传来。
“现在，我命令你。”
“去把这条猎犬的狗盆，连同他囤积的所有口粮，给我砸得稀巴烂。”
“我要让他明白，在这片星空里，谁，才是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