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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的离去带走了休息区最后一点声息,只剩下饮品机低沉的嗡鸣和路明非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他坐在原地,没有立刻去往资料库终端,而是缓缓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仔细感受着“摇篮”修复液带来的变化。

那温凉的能量依旧在缓慢流淌,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枯竭的精神。诺顿的龙炎与白王的死寂被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外力分隔,如同被驯服的凶兽,暂时蛰伏。而核心处那金色的沙漏虚影,虽然裂痕依旧,旋转滞涩,但在修复液的浸润下,那黯淡的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丝,不再像风中残烛般摇曳。

这“摇篮”……确实不简单。它不仅稳定了他的伤势,似乎还对“时之沙”的力量有某种促进作用。零所说的“亲和性”,恐怕并非虚言。

但路明非没有丝毫感激。他清楚地记得零那句冰冷的“工具”。这里的善意,是建立在“利用价值”之上的。一旦他失去价值,或者表现出失控的迹象,等待他的恐怕就不是修复液,而是更彻底的“处理”。

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并弄清楚这个“静滞法庭”和“摇篮”的底细。

他站起身,身体的虚弱感依旧存在,但至少能够自主行走了。他按照零的指引,走向属于自己的那个房间。

房门在他靠近时无声滑开。房间不大,陈设简洁到近乎空旷。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床,一套桌椅,以及墙壁上嵌入的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终端设备,这就是全部。唯一的特别之处在于房间一角,有一个用特殊材质勾勒出的、直径约三米的圆形区域,地面和墙壁上布满了细密的、流动着微光的符文——这应该就是零提到的“基础训练设施”。

路明非首先走到了终端前。屏幕在他靠近时自动亮起,显示出简洁的界面,只有几个图标:【设施介绍】、【基础资料库】、【身体状况监测】、【训练日志】。

他点开了【设施介绍】。

界面跳转,浮现出简洁的文字和结构图。

【设施代号】:摇篮(cradle)

【隶属机构】:静滞法庭(Stasis tribunal)- 观测与维稳序列

【主要功能】:高危异常个体收容、研究、稳定性评估;禁忌遗物临时封存;可控变数引导与适应性训练。

【当前区域】:安全观察区(Safety observation Zone)

【权限等级】:临时监管(temporary custody)- Level 2

【备注】:权限范围内,可有限度访问基础资料库,使用基础训练设施。禁止尝试突破区域限制,禁止与未授权收容个体接触。

文字冰冷而客观,印证了零的说法。他是被“收容”和“研究”的“高危异常个体”,所谓的“引导”也带着浓厚的监控意味。Level 2的权限,恐怕也只是最基础的级别。

他关闭介绍,点开了【基础资料库】。

界面再次跳转,出现了分类目录:【混血种通史(删节版)】、【言灵序列图谱(基础)】、【炼金术原理概述】、【已知禁忌遗物名录(部分)】、【异常事件档案(低威胁度)】……以及一个灰色的、需要更高权限才能访问的【深渊侵蚀记录(绝密)】。

果然,核心资料都被封锁了。路明非没有气馁,他首先点开了【已知禁忌遗物名录(部分)】。

名录里的条目并不多,大多语焉不详,只给出了名称和极其简略的危险描述。他快速浏览着,目光很快锁定在了一个条目上:

【编号】:t-07

【名称】:时之沙漏(碎片)

【描述】:与时空守护者传说相关的概念性遗物碎片,具有稳定局部时空、干涉可能性流向的能力。极度稀有,状态通常不稳定。已知最后记录出现在卡塞尔学院冰窖(已转移)。高危。

【关联记录】:裁决之钟(已损毁\/状态未知)、平衡使者(身份待确认\/高危)

果然!“摇篮”不仅知道“时之沙”,还知道“裁决之钟”和“平衡使者”!甚至明确标注了他的“高危”身份!路明非心中一凛,这说明“静滞法庭”对这一切的了解,远比他想象的更深。

他又点开【异常事件档案(低威胁度)】,快速翻阅。里面记录的大多是些影响范围较小、危害性不大的规则扰动或精神污染事件,很多都与芬格尔之前找到的零散报告吻合。但将这些事件集中起来看,其发生频率在近几十年确实呈现出缓慢上升的趋势,尤其是在最近几年。

这印证了他的猜测,“深渊”的侵蚀正在加剧。

关闭资料库,路明非走到了那个训练区域前。他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地面流动的符文。

“嗡——”

符文亮起微光,一个柔和的女声电子音响起:“基础训练设施已激活。请选择训练模式:【能量控制】、【精神抗性】、【规则适应性】。”

路明非选择了【能量控制】。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化!他仿佛置身于一个纯白色的无限空间,周围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

“请尝试捕捉并稳定光点。训练将根据捕捉数量与稳定度进行评估。”电子音提示道。

路明非尝试调动体内那丝微弱的秩序之力。过程依旧艰涩,精神力如同陷入泥潭。他集中意志,引导着那丝力量,如同操纵无形的丝线,去缠绕那些飘忽不定的光点。

一开始,光点轻易地就从他的力量丝线中溜走。但随着他不断调整,逐渐熟悉了这种纯粹精神层面的精细操作,成功率开始缓慢提升。他捕捉到的光点,在那丝秩序之力的包裹下,变得稳定而明亮。

训练持续了大约半小时,路明非感到精神力再次濒临枯竭,才停了下来。

【训练评估】:能量控制精度:F+ → E-;精神负荷:高;稳定性:低。建议每日进行适应性训练,逐步提升。

评估结果很糟糕,但路明非并不意外。他现在的状态,能完成训练就已经不错了。他注意到,在训练过程中,那金色的沙漏虚影似乎也随着他的操控而微微波动,与这训练设施产生着某种共鸣,修复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

这训练设施,似乎也能促进“时之沙”的恢复?

接下来的几天,路明非过着极其规律的生活。大部分时间用于在训练设施中进行【能量控制】和【精神抗性】的练习,小部分时间则泡在资料库里,翻阅那些有限的信息,试图拼凑出更完整的世界图景。偶尔,他会在休息区遇到零,两人依旧没有任何交流,只是各自占据一角,仿佛两个互不相干的精密零件。

通过资料库和训练中的体会,路明非对“静滞法庭”和“摇篮”有了更深的了解。

“静滞法庭”似乎是一个极其古老而隐秘的组织,其理念并非消灭“异常”,而是维持一种动态的“平衡”。他们将世界视为一个精密的系统,而“异常”和“深渊侵蚀”都是系统出现的“错误”或“病毒”。“法庭”的职责就是修复错误,清除病毒,必要时甚至可以利用可控的“病毒”(比如他)来对抗更危险的威胁。

而“摇篮”,就是他们的“实验室”和“检疫站”。

这种将自己视为世界管理者的高高在上的态度,让路明非感到本能的反感,但他也必须承认,目前这里确实是他恢复和避风头的最佳地点。至少,弗罗斯特的爪子还伸不到这里来。

他的恢复进度虽然缓慢,但确实在稳步提升。体内的混沌力量被进一步压制,金色沙漏的裂痕在修复液和训练的双重作用下,愈合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旋转也顺畅了少许。他对秩序之力的掌控,从最初的几乎无法调动,到现在已经能够较为稳定地进行一些基础的引导和附着。

直到某一天,他正在资料库中翻阅【炼金术原理概述】时,终端屏幕的右下角,一个极其隐蔽的、如同像素坏点般的绿色光点,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

路明非的动作瞬间停滞。

这个信号……是芬格尔!

他果然没有放弃!竟然将信息传递到了“摇篮”内部!

路明非强压下心中的激动,维持着翻阅资料的姿态,精神力却高度集中,尝试捕捉可能存在的后续信息。

几秒钟后,一行由极其微弱的能量波动构成的、只有他才能“看”到的文字,如同幽灵般浮现在屏幕边缘:

【通道不稳,长话短说。弗罗斯特动用了校董会紧急权限,以‘涉及学院最高安全利益’为由,联合多位校董,正全力施压昂热,要求‘引渡’你回卡塞尔,由加图索家族控制的‘研究机构’接管。理由是你在日本‘再次失控’,并可能携带‘高危污染源’。昂热顶住压力,但情况不乐观。楚子航被暂时限制行动。恺撒态度暧昧。诺诺失踪。零的身份已确认,与‘静滞法庭’有关,目的未知。小心‘摇篮’,他们并非盟友。保持静默,等待下一次联络。信息将在5秒后自毁。】

文字浮现的瞬间,路明非就将其牢牢记住。五秒后,那微弱的能量波动如同从未出现过般彻底消散。

路明非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消化着这惊心动魄的信息。

弗罗斯特果然动手了!而且如此狠辣迅速!直接动用最高权限,以“污染源”的名义要人!一旦被引渡到加图索家族的控制下,下场可想而知!

昂热校长还在周旋,但压力巨大。楚子航被限制,诺诺失踪……外面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而芬格尔最后的警告——“小心‘摇篮’,他们并非盟友”。

路明非缓缓睁开眼,看向这个纯白、静谧、仿佛与世隔绝的空间。

是啊,这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安全港。“静滞法庭”收容他,观察他,或许也会在权衡利弊后,将他作为筹码交出去。

他不能再被动等待下去了。

他站起身,走向训练区域。今天,他不再进行基础的【能量控制】练习,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他一直未曾尝试的选项——

【规则适应性】。

他要看看,这“摇篮”的训练设施,究竟能将他逼到哪一步。他要在有限的资源和时间内,尽可能地挖掘自身的潜力,掌握更多的力量。

唯有力量,才是打破囚笼的唯一钥匙。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按在了符文之上。

“规则适应性训练,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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