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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次任务的顺利完成,让路明非在狮心会内部的声音悄然发生了变化。如果说之前他只是个需要观察的、有些奇怪的“未知”级新人,那么现在,他至少证明了自己在实战中并非累赘,甚至能提供一些意想不到的辅助。苏茜看他的眼神里少了几分审视,多了些许认可。其他成员虽然不至于立刻将他引为心腹,但至少在日常训练和小组配合时,愿意多给他一些信任和机会。

楚子航的态度则更加微妙。他依旧话少,要求严苛,但在任务报告会上,他客观地陈述了路明非在侦查预警和“关键时刻的应激反应”(楚子航对那次“威慑植入”的定义)上的表现,没有夸大,也没有刻意忽略。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肯定。

路明非坦然接受了这些变化,但他并未因此沾沾自喜。他深知,这点成绩在卡塞尔这个深潭里,连一朵小水花都算不上。真正的暗流,始终在平静的表面下涌动。

他能感觉到,来自学生会那边的目光更加具有针对性了。偶尔在校园里遇到学生会干部,对方投来的眼神不再仅仅是好奇或鄙夷,而是带着一种明确的、属于对立阵营的审视和隐隐的竞争意识。凯撒似乎默认了他的“站队”,将他正式视为了需要关注的对手之一。

此外,那股自他归来后就如影随形的、冰冷的窥视感,并未因为他在狮心会站稳脚跟而消失,反而似乎更加隐蔽,也更加耐心。路明非尝试过几次反向追踪,但对方极其狡猾,总是在他即将触及时便如同水银泻地般消失无踪。这让他更加确定,盯着他的,绝非普通势力。

“公司?还是其他隐藏在阴影里的东西?”路明非在图书馆的角落里,一边翻阅着一本关于古代秘党结社的典籍,一边在内心思索。“看来,得想办法主动‘钓鱼’了。”

被动等待不是他的风格。他需要掌握主动权,至少,要弄清楚潜在的敌人是谁。

他的“钓鱼”计划,第一个目标,并非那些隐藏的窥视者,而是另一个他始终牵挂,且命运同样充满悲剧色彩的人——老唐,青铜与火之王双生子之一,诺顿。

在原本的时间线里,老唐会因为卡塞尔学院对“夔门计划”的探索而被卷入,最终在长江三峡的青铜城中觉醒,与康斯坦丁一同走向毁灭。那是路明非心中另一道深刻的伤痕。

“这一次,绝不能让他再走上那条路。”路明非合上书本,眼神坚定。

直接去找老唐?告诉他“嘿,兄弟,你其实是龙王,小心别被人骗去屠了”?那绝对是找死,而且会立刻引发不可预知的连锁反应。

他需要一种更温和、更隐蔽的方式,在老唐觉醒之前,就潜移默化地影响他,加固他作为“人类”罗纳德·唐的意识壁垒,让他对未来可能接触到的、试图唤醒他龙王本质的力量,产生天然的警惕和抵触。

这比影响楚子航更加困难,因为楚子航至少明确知道自己混血种的身份和目标,而老唐对此一无所知,他的龙王意识深藏在灵魂最底层,如同沉睡的火山。

路明非决定,从网络入手。这是他和老唐最初结识的地方,也是最能让他放松警惕的领域。

这天晚上,路明非没有去训练场加练,而是早早回到了宿舍。芬格尔依旧不知所踪,正好给了他操作的空间。他打开那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登陆了那个尘封已久的、属于他“过去”的社交账号和游戏平台。

好友列表里,“明明”那个灰暗了许久的头像,再次亮起。

他点开与“老唐”的聊天窗口,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很久以前,关于某个游戏副本的打法讨论。路明非的手指在键盘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开始敲击。

他没有直接提及任何与龙族相关的内容,那太突兀。他选择了最自然的方式——以一个“回归”老友的身份,重新建立联系。

【明明】:嘿,老唐,在吗?好久没上线了。

信息发出去后,路明非耐心等待着。他知道老唐是个夜猫子,而且对于游戏好友的突然回归,通常不会置之不理。

果然,几分钟后,回复来了。

【老唐】:我靠!明明!你丫还活着啊?还以为你被哪个富婆包养隐退江湖了呢![抠鼻表情]

看着这熟悉的、带着调侃语气的话语,路明非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温暖的笑意。这就是老唐,那个在网络上插科打诨、仗义疏财(游戏币),在现实里却有些落魄和孤独的赏金猎人。

【明明】:滚蛋,前段时间忙成狗,刚喘过气。最近有啥好玩的副本?带带弟弟?

【老唐】:来得正好!刚开一个新团本,机制恶心的一批,正好缺个靠谱的奶妈\/辅助(看你玩啥了),来不来?工资好说!

路明非笑了笑,接受了邀请。他需要的就是这种自然的、不引人怀疑的重新接触。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路明非只要有空,就会上线和老唐一起打游戏。他们像过去一样,在虚拟的世界里并肩作战,互相吐槽,分享着各自生活中一些无关痛痒的琐事(路明非自然是经过精心筛选和伪装的)。路明非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明明”这个人设——一个普通、有点宅、游戏技术尚可、最近生活步入正轨(暗示上了个还不错的大学)的年轻人。

他绝口不提任何超自然的话题,只是通过闲聊, subtly地了解老唐的近况,感知着他通过网络传递过来的、细微的情绪波动。

他能“感觉”到,老唐的精神状态总体是平稳的,带着点小市民的乐观和对生活的些许抱怨,但深处,似乎总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虚和……对某些古老、宏大事物模糊的向往?这是龙王本质在不经意间的流露,非常微弱,但确实存在。

路明非知道,他不能直接去填补这种空虚,那可能会适得其反。他需要做的,是潜移默化地强化老唐作为“罗纳德·唐”的认同感和与这个普通世界的连接。

于是,在游戏间隙的闲聊中,路明非开始有意识地将话题引向一些积极、现实的方向。

当老唐抱怨接的“活”(赏金任务)越来越难,钱不好赚时,路明非会“无意”中提起:

【明明】:确实,现在经济不景气。不过我听我‘学长’说(路明非虚构的),有些专业技能,比如图像处理、数据分析啥的,线上接单反而挺吃香的,稳定还安全。老唐你电脑技术不是挺溜的吗?没考虑过?

当老唐流露出对某些古老神话传说(尤其是与火焰、锻造相关的)的兴趣时,路明非不会阻止,反而会表示赞同,但会巧妙地将其引导向“文化研究”或“游戏\/小说素材”的方向:

【明明】:那些神话是挺带感的,设定牛逼!不过感觉很多都是古人编出来解释自然现象的,真要去考据能累死个人。还是当故事看爽,最近有本新出的奇幻小说,背景设定就借鉴了北欧神话,写得还行,要不要推荐给你?

他甚至会和老唐讨论一些看似普通的电影,但会有意选择那些强调友情、羁绊、平凡生活中温暖瞬间的片子,并在讨论中, subtly地传递一种价值观——那些触手可及的、真实的情感连接,远比虚无缥缈的古老荣光更值得珍惜。

这些对话如同涓涓细流,润物无声。路明非没有使用任何“台词植入”的能力,那在面对老唐这种本质特殊的存在时风险太高。他依靠的是纯粹的话术、共情和对老唐性格的精准把握。

他能感觉到,老唐很享受这种轻松的、不带任何目的的交流。他对自己这个“失而复得”的游戏好友,信任度在慢慢回升。而他那些看似随意的建议和话题引导,也似乎起了一些作用。老唐偶尔会提起,他最近确实在考虑接点技术类的私活,或者抱怨那本推荐的小说后面剧情有点拖沓。

这一切,都在朝着路明非期望的方向发展。

他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想要真正改变老唐的命运,他需要做的远不止于此。他需要在关键的时间节点到来之前,做好更充分的准备,比如,了解更多关于青铜城和“夔门计划”的信息,并想办法从中作梗。

但至少,他已经成功地抛出了第一根“鱼线”,与老唐重新建立了稳固的联系。

这天晚上,路明非刚结束和老唐的游戏会话,准备下线。

【老唐】:谢了兄弟,今天手感不错!下次继续!对了,你上次说你在美国上学?哪个州啊?说不定哪天我接个跨国大单,顺道去打土豪!

看着这条信息,路明非的心微微一紧。这是一个看似随意,实则可能埋藏试探的问题。

他沉吟片刻,回复道:

【明明】: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说出来你也不知道。还是等你真发财了再说吧,睡了,明天还有早课。

他巧妙地回避了具体地点,用自嘲和转移话题的方式应付了过去。

关掉电脑,路明非靠在椅子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与老唐的“网络重逢”看似轻松,实则每一步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需要耗费他大量的心神去推敲和伪装。

但他并不觉得累。

看着屏幕上那个依旧亮着的、代表着“老唐”的头像,路明非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放心吧,老唐。”他在心里默默说道,“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孤零零地走向那个结局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卡塞尔宁静的夜景。

一边是狮心会严苛的训练和楚子航冰冷的黄金瞳,一边是网络上与老唐插科打诨的虚拟世界。

这就是他如今的生活,在现实与虚幻、光明与阴影的交界处,小心翼翼地编织着他的救赎之网。

暗流在涌动,而他,已经开始了他的“钓鱼”行动。

更多的风浪,还在前方。但他已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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