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第一天的阳光刚爬上窗棂，苏亦安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就见苏锦川穿着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手里还拿着条领带：“快起来，穿正装，楼下有人等着。”
“啊？”
苏亦安揉着眼睛，一脸懵，“爸，新年第一天，谁这么早来？”
“别问了，赶紧的。”
苏锦川不由分说把他推进洗手间，“十分钟，我在楼下等你。”
苏亦安稀里糊涂地洗漱换衣，踩着还没完全醒的步子下楼，刚拐进大厅就愣住了——平时空旷的客厅里站满了人，个个穿着西装革履，手里拎着礼盒，见他下来，纷纷笑着打招呼：“苏少新年好！”
他这才看清，全是苏氏集团的高层领导，连平时难得一见的几位董事都在。
“爸！”
苏亦安拽住刚跟人寒暄完的苏锦川，压低声音问，“这到底什么情况？大年初一就开晨会？周扒皮也没这么干活的吧！”
苏锦川被他逗笑了，拍了拍他的胳膊：“什么周扒皮，他们都是来给我这个董事长拜年的。”
他指了指旁边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这是张董事，特意从苏州赶来的，你小时候他还抱过你呢。”
“拜年？”
苏亦安更懵了，“拜年至于来这么多人吗？还都穿成这样……”
“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过年就知道睡懒觉。”
苏锦川瞪了他一眼，语气却软下来，“他们来不光是拜年，也是想跟你打个照面。你迟早要接手公司，多认识认识人总没坏处。”
他叹了口气，“别把你爸想这么坏，我还能真让他们大年初一加班？”
正说着，张董事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苏亦安的肩膀：“小安都长这么高了，上次见还是个毛头小子呢。新年好啊，以后继承苏总的位子可要好好干。”
苏亦安赶紧回了句“张爷爷新年好”，心里这才有点谱——合着这群人是借着拜年的由头，来给他这未来的继承人“认认脸”。
于是苏亦安一脸茫然地认了一堆亲戚，寒暄了近三个小时，终于寻机离开。
苏亦安刚把领带扯松些，一屁股坐在床边，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个不停。
点开微信，沈思凝的消息像潮水似的涌出来，红色的未读提示标密密麻麻。
他往上翻了翻，最新一条是三分钟前发的：
“宝宝，救命啊！我家里一大早来了好多人，七大姑八大姨全齐了，我爸硬生生让我认了一堆亲戚。”
“三舅姥爷家的孙子都快上小学了，我哪记得住啊！快受不鸟了！”
后面跟着个小猫捂着脸哀嚎的表情包，委屈巴巴的。
苏亦安看着屏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尖在屏幕上敲着回复：“巧了，我也是。被我爸一大早就薅起来，站在大厅里跟公司那帮叔叔伯伯问好，嘴都快笑僵了。”
消息发出去没两秒，沈思凝就回了个震惊的表情包，紧接着是文字：“这么惨？叔叔也太狠了吧！”
“可不是嘛，”苏亦安蜷起腿，把手机架在膝盖上，“昨天跟刘哲、林臻他们五排到凌晨三点，眼皮都在打架，刚想补觉就被拽起来了，困死我了。”
“哈哈哈活该！让你们熬夜打游戏！”
沈思凝发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又跟着一句，“不过说真的，这就是来自亲戚的压迫感吗？我妈还让我给他们表演弹钢琴，我手都在抖。”
苏亦安想象了一下她对着一群亲戚弹琴的样子，忍不住笑：“你还会弹钢琴？深藏不露啊。我这边还好，就是被问了八百遍‘在哪上学’‘成绩怎么样’‘有没有女朋友’，我爸在旁边一个劲使眼色，差点把我cpu干烧了。”
“噗！那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照实说呗，”苏亦安挑了挑眉，指尖敲得飞快，“说我女朋友叫沈思凝，长得好看，学习还好，把他们都唬住了。”
手机那头沉默了几秒，弹出个脸红的小猫表情包，接着是沈思凝的回复：“油嘴滑舌！不理你了，我妈又喊我去给二姨倒茶了，救命！”
苏亦安笑着回了句“加油，打工人”，刚放下手机，就听见苏锦川在门外喊：“亦安，张董事他们要走了，出来送送。”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来——看来这亲戚和长辈的双重“压迫”，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中午，对于苏亦安却满是煎熬。
在送走最后一波提着伴手礼的亲戚，苏亦安瘫在沙发上，刚想喘口气，就听见门岗来报：“老爷，刘董事长和沈先生他们来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刚坐直身子，就见刘董事长刘志远大步流星走进来，一身深灰色西装，手里把玩着串佛珠，见了苏锦川就哈哈大笑：
“老苏，新年好啊！我这刚从老家回来，就带着这小子的心意来给你拜年。”
苏亦安赶紧起身打招呼：“刘叔叔新年好。”
他和刘哲能从小玩到大，全靠父辈这层交情，刘志远看着他长大，总爱打趣他“跟你爸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是性子没那么闷”。
苏锦川笑着迎上去，两人正寒暄着，门口又传来一阵动静。苏亦安抬头望去，瞬间屏住了呼吸——
沈宴穿着件黑色羊绒大衣，身姿挺拔，一手牵着笑意温婉的程诗云，另一只手却跟拎小猫似的，牢牢抓着沈思凝的后领。
沈思凝穿着件粉色毛衣，头发被拽得乱糟糟的，正踮着脚挣扎，小脸皱成一团：“哎呀爸！我能走！你放开我脖子，疼死了！”
程诗云在旁边劝：“老沈，孩子大了，别老动手。”
沈宴哼了一声，手却没松：“让她早点收拾，磨磨蹭蹭快中午了才出门，不给她点教训不行。”
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却松了些。
沈思凝刚想顶嘴，余光瞥见从沙发旁走过来的苏亦安，脸“腾”地红了，挣扎得更厉害：“爸！你快放开！有人看着呢！”
苏亦安站在原地，感觉手心都在冒汗。他看着沈思凝被拽得歪歪扭扭的样子，又对上沈宴投来的目光——
那眼神算不上严厉，却带着股审视的意味，像在掂量“拐走”自家女儿的小子到底靠不靠谱。
他脑子里飞快闪过这辈子最痛苦的事：小时候被苏锦川逼着学钢琴，手指磨出茧子；高考前连续一周只睡四小时；还有上次跟刘哲他们五排，连胜被终结时的绝望……把这些事翻来覆去想了三遍，才勉强压下想笑的冲动。
忍住，苏亦安在心里默念，这是自家女朋友，旁边是未来岳丈和岳母。
“沈叔叔，程阿姨，新年好。”他努力挤出个自然的笑，目光落在沈思凝身上时，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思凝也来了。”
沈思凝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明晃晃写着“还笑”，脖子却还被沈宴攥着，活像只被按住后颈的小刺猬，看着又可怜又好笑。
“嗯。”沈宴淡淡应了声，终于松开手，沈思凝立刻揉着脖子躲到程诗云身后，冲苏亦安做了个鬼脸。
刘志远在旁边看得直乐：“老沈，你这教育方式还是老样子，当年思凝抢亦安糖吃，你也是这么拎着她回家的吧？”
沈宴哼笑一声：“这丫头从小就皮，不看着点不行。”
苏亦安看到沈宴放过了沈思凝，终于松了口气——看来，这位岳丈大人暂时没打算“为民除害”。
沈思凝从程诗云身后探出头，冲他挤了挤眼，嘴角偷偷扬起的弧度，像颗藏不住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