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看着他这副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语带得意：“怎么，知道我是故意刺激你的了？”
顾兰倾臂弯一紧，将人更深地按入怀中，声音带着饱食餍足后的慵懒：“嗯，当然你也做到了。”
然而，这温馨旖旎的氛围没能持续多久，慕青脑中忽然闪过昨天的事情。
她一下子从顾兰倾怀里坐起身，紧张地环顾帐内：“云丝语呢？他昨天……”
她记得那人被顾兰倾弄晕了，后来……后来她便无暇他顾了。
顾兰倾随着她的动作半支起身子，墨发披散，身上还有一两道新鲜的暧昧红痕。
他瞧着慕青东张西望的紧张模样，笑道：“我把他扔出去，巡夜的士兵带走另行看管了。”
…………
慕青穿戴整齐后，还是决定去看看云丝语。
他的帐子设在营地边缘，门前有两名持械士兵专门看守，显然是得了顾兰倾的吩咐。
慕青心中暗叹，走了进去。
帐内光线有些昏暗，云丝语背对着门口，蜷缩着坐在地上，将头深深埋在膝盖里，一言不发。
那身桃粉色的衣衫在粗陋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又落寞。
慕青脚步顿了顿，还是走过去，在他身旁席地而坐，轻轻叹了口气。
听到叹息声，云丝语身体微微一颤，却没有抬头。
闷闷的声音从膝间传来：“慕大人，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没有。”慕青回答得很快，也很肯定。
她侧头看着他蜷缩的侧影，语气缓和了些许，“你昨夜行事，多半不全为自己，更是想借机替武威侯求一条生路，是么？”
云丝语沉默了片刻，没有否认。
“云郎君，武威侯姜户于你而言是恩人，你感念他的恩情，为他求一条生路，这是人之常情。但于社稷安稳、于那些因叛乱而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而言，他不是。
如今局势已定，一切如江水东流，非你我能凭个人意愿扭转。生死之事，自有国法，最终也需由陛下圣心独断。”
“若最终……真有那么一刻，我可以向陛下陈情，让你去送送姜大人，全了你们这一段恩义。”
云丝语的依旧埋着头，但声音明显哽咽。
“……知道了。”
慕青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亦是复杂。
她沉吟片刻，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还有……你对我的心意，我大概也知晓。但很抱歉，云郎君，我无法回应你。并非你不好，只是我心有所属，再容不下旁人。愿你日后……也能遇到一个真心待你的良人。”
听到这话，云丝语猛地抬起了头，脸上泪痕未干，眼眶通红。
他看了慕青许久。
然后，他轻声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慕青犹豫了一下。但望着他那心碎的神情，心中终究一软。
她点了点头，“好。”
云丝语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极其轻柔地环住了慕青的腰，将头虚虚地靠在她肩头片刻。
松开后，他迅速后退低下头，深吸一口气。
再抬起头时，脸上已努力挤出往日属于江南名角云丝语的明艳笑容。
“谢谢您……慕大人。以后若您得空，还请您常来春和楼听戏。”
————
大军拔营，旌旗猎猎。
几日后，京城巍峨城墙映入眼帘。
城门外，三皇子齐云与户部尚书林福平率众迎候。
远远见尘头起处，两骑并辔而来——左首慕青红袍银铠，右首顾兰倾玄甲墨氅。
人马渐近，蹄声如雷。
至辕门下马，慕青和顾兰倾先向齐云行礼。
齐云虚扶一把道：“丞相、慕少师辛苦了，快快请起。此番平定叛乱，二位功在社稷。”
林福平凑上前，冲慕青挤眼，又朝顾兰倾拱手：“丞相，慕大人，此番凯旋，风光无两啊。”
慕青哈哈一笑道：“少来这套，回头让你家容月备好酒！”
齐云目光在顾兰倾与慕青之间一扫，唇角微扬，对二人道：“此番功劳不小，回头面圣，你俩尽管放开胆子讨赏。”
慕青眼睛倏地亮了：“当真？那我可不客气了！陛下私库里有张惊雷弓，我惦记好些年了！”
顾兰倾没说话，只侧首看向慕青，眼底情意如春水破冰，分明可见。
齐云与林福平交换了个眼神，俱是心照不宣，但随之都带上了凝重。
众人入城，安顿军队、交割俘虏等一应杂事自有属下料理。
齐云与顾兰倾并肩行在前，慕青与林福平稍落其后。
齐云略偏过头，声音压低，仅容顾兰倾听闻：“这次想要的赏赐……是与慕少师相关吧？”
顾兰倾目不斜视，只微微颔首。
齐云沉吟片刻，道：“此事……恐怕有些波折。宫里近日，不太平静。”
后方，林福平也凑近慕青，声音压得极低：“最近宫里出事了。”
慕青挑眉：“嗯？”
“齐音公主闹出好大动静。”林福平见慕青挑眉，竹筒倒豆子般一一道来。
“陛下原要为她说亲，这位祖宗砸了三拨画像，今早卸了钗环跪在紫宸殿外——非要嫁顾兰倾不可。”
慕青冷笑道：“她倒会挑。”
“陛下自然不允。驸马不得参政，这是祖制。”林福平抹把脸。
“可齐音放了话，宁可不做公主也要嫁。你知道，齐音与太子皆是中宫嫡出，意义非凡。陛下本就不愿见你与顾丞相联姻，如今……怕是正愁没由头……”
前方顾兰倾忽然回头望来。
城楼影子斜斜压在他肩头，目光如古井深寒。